可姜颂寧对他没有恐惧,只有万念俱灰时,重新看见曙光的依赖。
沈游将吴大人提起来,扔去门外,並吩咐随从:「将他捆好,留着他的性命,随后我要带他去向皇上復命。」
「是。」
沈游再次将门关上。
他快步走向姜颂寧,她方才踉蹌着爬起来,这会儿坐在榻边,仰着头,那双杏眼红润满是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游嘆口气,飞快地脱下外袍,将她弱柳般的身子裹住。
随后,他手中的软剑割断了她手腕脚腕上的麻绳。
「沈游!呜……」获得自由的一瞬间,姜颂寧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如同倦鸟归林,她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将头埋进去流泪,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姜颂寧哭声发闷,像个无措的孩子般:「吴大人怎么能背叛我父皇,这些年来,我父皇提携他多少次,他怎么敢!在北梁最需要他的时候,使臣竟然叛变,沈游,我不敢想,如果长胜王的手都能伸到我身边,那远在北梁的我父皇,到底面临着什么样艰难的局面……」
她说着,哭的更加痛心疾首,对前路的迷茫,和对北梁的担忧,尽数在流不尽的眼泪中体现。
沈游缓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沉稳温和,像是有着治癒万物的力量。
「不用去想他的难处,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就是为他帮忙。」
紧接着,沈游声音低了两分:「当年先皇在时,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家尽数下狱,我与爹娘还有大哥,被流放去漠北以后,四处遭受欺凌。」
「你知道吗,当时漠北的官吏们,对待我们这群戴罪之臣的流放之人,就像对待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我们只能吃剩饭,毫无尊严地活着。」
「我大哥曾摔断一条腿,我父母年长,身体也早已受不住漠北的悽苦,所以,我曾为了多拿一个馒头,被逼下跪,被要求一路狗爬,从东到西。」
听着他的话,姜颂寧的哭声渐弱,忍不住靠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俊白的面孔。
那样温和的沈游,提起过去,眼里满是痛恨。
「你……你做了吗?」
沈游低头,朝她平静地笑了笑,儒俊至极。
「做了。」他眼神复杂,「身处绝境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我的家人活下来,我一定要回京洗刷冤情,我一定要,亲手将那名为难我的长官的人头,亲手砍下。」
沈游说的轻描淡写,可那段时光,想来必定血腥残忍。
「那个时候,我跟你一样,在每个睡不着的寒冷夜晚,我身上盖着妹妹托人送来的被褥,我都会想,我都这么惨了,那我妹妹那样一个娇弱的姑娘,她在京城该怎么活?她有没有受到跟我一样的屈辱?我们得到她的救助,那她又是求了王爷多少遍才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