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玄有些愕然。
轻鸾在偷笑,然后越笑越大声。
林不玄是有点儿气,青龙庙里的教众掌教方才见自己的时候还毕恭毕敬喊国师大人的。
自己好说歹说信誓旦旦打包票了能助他们将奉若神明的青龙尊座唤下来才肯放他进来的,如今全做好了反而忽然倒打一耙也就算了…
结果流萤还学坏了,上来就把本先生点做仆从?找借口有你这么找的么?主奴倒转?
林不玄听着耳边“咯咯”的笑,很是想对着那小狐狸的狐耳狠狠薅一顿,只可惜小狐狸早有先见之明,身影早早藏匿了起来。
流萤转向他的眸光里尽是清冷与高傲,那种身为真龙的桀骜不驯感扑面而来。
她背后的龙尾轻轻摆动,将那席曳地青纱好端端地戳了个洞,转头望向那帮教众的眼神中露出很深很深的不屑感,就像是在看一群卑贱的虫豸,流萤寒声问:
“本尊方才见…庙里修的那栈道塌了?”
那一群教众的神色一下陷入紧张慌乱,踌躇了半天才是有个老尼姑整顿一下衣着,双手各自拍了拍肩,毕恭毕敬行礼道:
“回禀主上,确实如此,方才忽如其来的一阵凌冽雪风将这栈道折断了,是属下几人照看不周犯了大错,即刻便去修补,绝不影响尊座的香火…还望主上放心。”
流萤松了口气,好在这帮教众实在敬畏本尊,怕自己责怪,连解释一句“这栈道起码得是渡劫境出手才能这么快将之摧毁,况且还是日夜打磨的新建栈道,今夜之事绝不是雪风那么简单…”
这种话都不敢,自己也没有暴露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清贵尊座龙设,林不玄他…这般不言不语,应该是相信了吧?
可…本尊到底…要图这个做什么?
倘若她背后的手没有在裙摆上打结的话,林不玄可能还真觉得有点儿陌生。
但如今,林不玄还想看看这小青龙怎么继续装大尾巴狼的,结果就被这群奉她一言当做圣旨的教众给请往了庙宇里。
只不过如今他们见自己的态度也很是恭敬,几个掌教头头老道姑还点了好几个面相姣好的女子给林不玄备浴,应该算作是做过林不玄出身魔门的功课了?
总之…流萤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那几个绿衣女子,眼神有点儿微妙。
领行的那个老道修为都分神境,他直直朝林不玄这介微不足道的照心境猛一鞠躬,倒是一点儿芥蒂都没有,直截了当道:
“便请林大护法让本庙教众侍浴后小憩一番…天寒地冻,亦受累了。”
林不玄只得一面被一干绿衣少女推着走一面向着流萤冷静道:
“那么…还请主上晚些论完事去我这小仆从的房内一聚。”
“数月不见,想主上受劫雷打落方才痊愈的道躯早前天子论座大动肝火至今还有些受乏,本仆从按摩手法也在大离辗转了数州才学罢,还请主上不要嫌弃才是…”
这是林不玄今晚当着漫山遍野朝拜的教众面前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清晰且干脆,在这雪峰上显得有几分突兀。
一干信徒才是都停下来望向他,正犹豫不晓得怎么说。
林不玄借机又是恭恭敬敬谦卑至极地补了一句,“一介小小照心境,自然无法伤及主上您高贵至极的无暇道躯,只是做好我这被您钦点的身为贴身奴仆的分内之事而已…”
流萤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心里头忽然猛然一颤,听着林不玄如此突兀出言,某几个字节咬的很重,差点由于惊慌失措而从喉间漏出“呜喵”一声,还好自己极力克制住了,才没有出丑。
林不玄你当着本尊这么多信徒的面说这种事…见为首的三位老道姑尼姑眉头紧锁的样子,是你自己不想好好待了吧?
结果这帮身居高位的掌教交头接耳一阵,终于得出了结论:
“林护法所言极是,既然主上这么信任于你,你又如此忠心耿耿不管不顾国师与顶流宗门身份,不远千里孤身踏往我庙,来为主上排忧解难,此事应当圆满才对。”
“还请主上也不要太过拘谨,一介凡俗的一片赤诚之心,林护法的修为连伤及主上发丝都无力做到。”
其实青龙庙的脑回路一直很清奇的,他们这帮教众对于流萤的崇拜与信仰到达了近乎癫狂的地步,深以为天下无人胆敢亵渎她,而林不玄如今被点做同路人,自然也能将之理解。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不玄的地位才会从“可进去一看的大离国师”,见了流萤真身就直接曲解成“擅自闯入的贼寇”,如今再变成“尊座钦点的贴身护法”。
算计人心,林不玄可比这初入俗世的青龙尊座强得多,此一言看似大胆狂妄漏洞百出,实际上站在青龙庙的角度上却是非常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