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拉着弦顿时一松,她只担心姬流夜的事,至于生意上你来我往的谈判,她经历得多,自然不惧。
“娘娘说笑了,劲酒酿制不易,每年的售卖都有严格的定量,哪及得上国酒?况且,劲酒广销三地,留在北刘的也不会太多,国酒的销售绝对不会受到影响。而且,依我的拙见,目前销售的滞涩只是暂时的,日后还会因为劲酒而销路再涨。”
“哦?”皇后大感兴趣,“这是为何?”
“劲酒一出,天下之酒无出其右,自然会有不少酒商来北刘要买劲酒。这么一来,只略差一线的国酒,也会成为酒商们吹捧的对象。要知道,劲酒概不批发,只在一一制药旗下各店零售,他们顶多也不过买上几十坛,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所以,这北刘国酒,自然也会顺带几车运回去了。”
皇后听闻,容色古怪:“你怎的能想出这法子……这说法,倒也新奇,仔细想来,倒也不无道理。看来,本宫的意思,你是明白了。”
苏一一笑道:“我自来做生意,总会给对手留下一线。若非主动惹上了我,一般来说,不会赶尽杀绝。事实上,同为商家,本该相互扶持。”
“听听你说的这话,本宫便是有心责备,却也说不得一个字了。来人,今儿留苏小姐用晚膳罢,把公主和各宫的娘娘们都请来热闹热闹。大家都想看着五十年来不世出的大才女呢,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番话说得极是活泼,完全没有一点皇后的架子,让苏一一大奇。
皇后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笑着替她解惑:“我北刘说话,不如南陈儒雅,也不如大周讲究迂回。那些端庄,是摆给外头人看的,既与你熟了,便不必再装模作样。”
苏一一哑然失笑,对皇后这爽丽的性子,倒是极为喜欢。一时半会,莺莺燕燕便陆续到了,皇后的中宫,顿时明妍娇丽,平添了几许颜色。
“哇,原来你这么年轻!”
“快说说,怎么把南陈那些夫子们打败的?”
“真是解气儿,若你是我们北刘的,就更好啦!”
“就是就是!”
……
公主们固然活泼大方,就连嫔妃们,也一样心直口快,一个个的问题甩出来,竟让苏一一有不及接口之虞。好在她应付这种场面也算有些经验,很快镇定下来,简明扼要地把当时的场景说了一遍。
她口才便给,虽是删节版,但众人仍然听得津津有味。苏一一看着她们一惊一乍,忍不住好笑。忽地想起在北刘遭遇的刺杀事件,心里又暗自警惕。可不能小看了这些北刘人,看起来仿佛十分明快,做起背后的勾当来,也一样不留余地。
不过,苏一一对北刘后宫,还是颇具好感的。一般来说,后宫里总是奢侈成风,毕竟皇帝只有一个,哪个后妃不一心想要承宠?自然要在衣服首饰上多下功夫,一个比一个穿得讲究,一个比一个戴得珠光宝气,也就在常理之中了。
但北刘诸女却不尽相同,自皇后以下,竟是不用绸缎。虽是多彩多姿,但布料一色俱是细棉布。更有甚者,还有葛布印染,直接裁衣的。
“我北刘国库空虚,皇家自然要率先厉行节约。永庆三年,皇上便下明旨,宫妃们不得穿绫罗绸缎,公主们除非出嫁,也只能用细棉布。苏小姐,你来自富庶之乡,恐怕对我们的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了。”皇后心细如发,尤擅察言观色,便适时替她解惑。
苏一一肃容道:“不,依依只有佩服。能以身作则,而不强求万民者,君为明君,后为贤后,是北刘之福。”
皇后脸色奇异,欣然道:“你的见识,果然与旁人不同。人人见了我后宫诸人,俱以北刘贫乏为笑,你竟说出这番话来,难怪南陈诸子,皆在你的诗文下俯首称臣。”
“我回来得晚了”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宫外传来。皇后还不及发话,来人已经旋风一般地冲了进来。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红装,却不是常衣,竟是一袭劲装。
“这是淑妃。”皇后笑着对苏一一介绍,“因在汤山训练宫中女兵,今儿方回。”
苏一一大感诧异,原来北刘的女将,并非琉璃一人。只是看这女子明丽不可方物,又是这样心急火燎的性子,怎么与跟淑妃的称谓,对不上号啊!
“淑妃,这就是苏才女。”
淑妃爽朗地大笑:“我回来可不是为的见才女,而是想要见一见能酿出劲酒的奇女子。”
苏一一倒很喜欢眼前这堆女子,虽养在后宫,但朝气蓬勃,竟不下于前世的那些女强人。
醉酒的背后
北地女儿素来豪爽,皇后置酒,竟都喝得东倒西歪。苏一一骇然,那皇帝可不知道去翻谁的牌子才好,竟个个双颊嫣红!
苏一一也觉得有三分醉意,心里却还警醒着。偷眼睨向皇后,见她虽是仿佛不胜酒力,但一双眸子却依旧清亮,心中不由得一凛。想来这种宫中聚会是常有的,却为何今日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偏是这位作东的皇后,看似豪爽,其实入口的酒,不过十之一二!
她微垂双睫,觉得颊上微有热意,想必是红霞满脸,便索性装出了十分,脑袋啄米似的点了两点,趴到了桌子上。耳边隐隐听得皇后温婉的声音叫了两次,她故作醉态可鞠,只不应声。心里却在暗暗估算,也不知道皇后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可惜在皇宫里没有什么眼线,可以帮她传个消息。
“娘娘,这么些国酒下去,再大的酒量也该醉了。”苏一一听出来,这是皇后贴身宫女青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