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砸了它!”沐劭勤一声令下,后面顿时上来几个侍卫,两下子就将牢门给砸开了。
念福有些怯怯的走了出来,“我……”
她话音未落,就被拉起一个温暖的怀抱。
沐劭勤紧紧抱着她。热泪长流,“好孩子……原来你竟是哥哥的孩子么?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念福也哭了。
仿佛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些天的委屈,最后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暖而让人安心的怀抱。
※
仁寿宫。
沐太后保养得如少女般白皙柔软的手里反复把玩着一只红色的小瓷瓶,神色犹豫。
善音刚刚来回禀。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趁夜把东西赐下去,那祝家女孩立时就会死。然后连夜将她的尸首拖出宫去葬了,对外就说她是畏罪自杀,任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那女孩说来实在是没做错什么,可她公然侮辱自己难道不该杀吗?
正犹豫之际,忽地听报。“平国公来了!”
沐太后吓了一跳,但当激动万分的沐劭勤冲到她的面前,说念福是沐绍勤的女儿时,她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甚至有些隐隐的后悔,没有早下决断。
可沐劭勤沉浸在巨大的惊喜里,没有半分察觉到长姐的脸色,还在兀自说个不停,“她是哥的女儿,当然也是我的女儿,是我们沐家的孩子!长姐。你说给她个什么封号好呢?她这么懂事,这么乖巧,不如就请皇上封她嘉德二字可好?其实长乐也不错。我想,哥肯定希望她这辈子能快快乐乐的……”
再度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念福,沐太后的脸上堆出几分讥诮的表情,忽地冷冷打断了他,“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还配向皇上请封吗?”
沐劭勤怔住了。念福也怔住了。
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沐绍勤的女儿吗?怎么会是来历不明的野种?
可沐劭勤缓过劲来,表情却有些微妙的尴尬。
抱歉的看念福一眼,他看向太后道,“长姐。不管怎样,绍勤也是在沐家养大的,他还救了我的性命,他是我的兄弟,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沐太后不去看他,只是看向念福,“可他是个野种的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否则,你说得出来他的爹娘是谁么?”
沐劭勤脸色变了,而念福的一张小脸更加雪白,她死死咬着唇,让自己镇定下来,望向沐太后,“你把话说清楚!”
沐太后瞟她一眼,“也好,哀家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长姐!”沐劭勤忽地叫了一声,但念福很快坚决的道,“我要是实话。身为人子,总该知道自己的出生来历。”
沐太后挑挑眉道,“这倒说得象句人话。那你就听好了,如果你爹真的是沐绍勤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当年,在我这弟弟出生之时,曾请了高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带坎坷,如果想一生平安,定要找一个年龄相近,又是世上最薄命之人分些他的福气才行。我家爹娘老来得子,自然是深信不疑,于是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戏园子里找到了你爹。他一生下来就给人抛弃,扔在戏园子门口,既不知道出生年月,也不知道父母是谁。戏园子的人看他眉目还算俊秀,就收养下来,准备将来当个戏子,可后来接到我家,养了那么些年,也没改了这份下贱脾性。”
“长姐,那不是哥哥的错!”沐劭勤忍不住打抱不平,可沐太后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是啊,哀家也知道当时他也是为情势所逼,可沐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宁死不屈的有多少?你都宁愿去刷马桶了,可他怎么就甘心做了个绮春娇?哼!贱种就是贱种,骨子里就是这样没有血性,你再替他遮掩也没用!”
沐太后再看向念福,道,“你现在知道你爹是个什么人了吧?他虽然顶着我们沐家的姓,却根本不是我们沐家的人。当然,他最后还是做了一件好事,他替劭勤瞒住了身份,保住了他一条命。但这不也是报答我们沐家养育他的大恩大德吗?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允许将将这种不洁之人葬进我们沐家祖坟,还替他立碑供人祭拜?”
念福脑子里一阵嗡响,有许多想不明白事,突然就想通了。
为什么爹跟娘提到自己身世时总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为什么爹说要自己先去找到家人,再来接她们。这样的身世,实在是太卑微也太可怜了。
绍勤劭勤,她爹不过是被人养的一个替身。说白了,就是一个挡灾的道具而已。没有姓氏,没有过去,就算是如豪门贵公子一般长大,可骨子里仍是个孤孤单单的可怜人。所以他才会跟杜川那帮三教九流之人交好,因为他们在根本上,才是同一类人。
沐家的人因为他们的骨气宁死也不愿做戏子这样的勾当,可是她爹呢,她爹有什么?
他唯有的,就是她和她娘而已。
所以哪怕再忍辱负重,甘当戏子他也要活下去。他其实,就是想最后再跟她们一家团圆的是不是?
念福的心蓦地好酸好疼,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可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涕的样子,沐太后却是说不出的快意,“说来你倒也是得了些你爹的真传,又会做戏,又喜欢跟帮乞丐戏子混在一起。不过在哀家的面前,就不要耍你那套小把戏了,老老实实的回你的天牢,等着认罪吧!”
“太后!”沐劭勤忽地神色肃然,连长姐的称呼也换了,“不知道我侄女犯了什么罪,您要将她关进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