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皇上照例要回寝宫午睡,让太后娘娘也留沐劭勤睡个午觉再走。太后娘娘自然也是如此打算,可外臣男子没有皇上发话,虽是至亲。也不能随便留宿宫中。谢过皇上,太后娘娘命人开了暖阁,送弟弟进去安置。
可沐劭勤笑道,“才吃了饭还有些睡不着,能不能请个年长的嬷嬷陪我说说话?比如善音姑姑就好。”
这个无妨。善音本是太后娘娘心腹,为人细致稳妥,又有年纪,由她来陪着沐劭勤,倒比一应年轻小宫女们更加省心。
只是在服侍沐劭勤躺下之后。忽听平国公问了,“方才吃那糕点,倒让我想起从前流落在云岭时尝过的佛手酥来。那时候是真穷啊,五文钱两块的佛手酥都吃不起,我那妻子想让我尝个鲜,就拿了仅有的三文钱去买一块。只那老板好心,依旧包了两块给我们。那滋味,我永远都忘不了。”
善音温和笑道,“国公爷吉人自有天佑,便是落难,也有满天神佛照应着呢。”
沐劭勤不置可否的一笑,似是随意的问,“上回姑姑去替我寻亲,可还有见到那个卖佛手酥的老板?”
善音一愣,“这个还真没留意。恕奴婢多嘴劝一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想来伤心了。”
沐劭勤点头叹道,“是啊,人都死了,连尸骨都寻不到,还有什么可想的?只是有些旧事,却也不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就象有位公子曾经帮过我,我一直想报答他来着,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姓名了,只模糊记得他家在怀安似有栋四进还是五进的大宅。上回姑姑也去过吧,可知道那户人家?”
善音皱眉想了半天,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记不清了。国公爷勿怪,奴婢初到那里时有些水土不服,很是闹了几天的肚子,不过寻人的事还是着人去办了的,实在是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沐劭勤点了点头,缓缓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姑姑的,只是偶尔想想而已,等以后有缘,再图回报吧。”
看他说了会子话,似是倦怠得想睡了,善音悄悄起身离开。
等房间里只剩下沐劭勤一人,他又忽地睁开了眼睛。
怀安镇的那户人家他虽记不清姓氏,却清楚记得是五进大宅。善音连这也不知,足证是真的弄不清楚了。当日,在自己的坚持下,太后娘娘让善音带着人手出来替他寻亲,如果善音那时闹了肚子,管事的便只有谭氏派去的卢妈妈,那她给回的消息难道就是确实的吗?
忽地碰到袖中寿宁给他的小项圈,沐劭勤有了主意。与其慢吞吞顺藤摸瓜,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来个痛快!
平国公府。
今日一早,陆滢准备妥当,来教做菜了。难得沐劭勤不在,谭夫人也不客气的就让人把不情不愿的瑞安请了来。
“女孩子嘛,总是要学点厨艺的,这样将来嫁到夫家,才不会为人闲话。”
瑞安最近诸事不顺,正是满肚子恼火,哪有心情学这个?一听就呛道,“有什么好闲话的?又不是请不起人,何必假惺惺的来这一套!”
谭夫人却更加和蔼可亲的道,“县主这话在家里说说也罢,要是让外人知道,可就得笑话您了。虽说我们这样人家不用真的让县主下厨做羹汤,但女子该会的刺绣厨艺总得要有样能拿得出手的,别说县主了,就是公主也是一样的。我虽不是县主的亲母,但这些该教的事必须提点你一声。否则日后县主受了委屈,国公爷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这样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彻底把瑞安企图逃脱的心思堵死了。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满,对陆滢嘀咕,“那教个简单点的吧。”
谭夫人又说话了,“我要学个精致些的,这可是要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呢,总不能马虎大意。”
瑞安脸上更加黑了三分。也是,除了做点吃的,她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总不能拿着打狗棒唱一段莲花落吧,算了算了!
“夫人学什么,我就跟着学好了。”
谭夫人微一挑眉,倒不阻拦着她,陆滢瞧着这母女二人明争暗斗,实在头痛不已。为免得罪她们,她想了想,决意教她们做一道最简单也可以最复杂的寿桃。
要说这寿桃往简单里做,做成白面馒头就是,可要是往复杂里做,能整出各种花样,可无论哪一样,都是拜寿的上选。
谭夫人年岁既长,又曾经学过厨艺,所以上手很快,不多时就蒸出红桃绿叶的八宝寿桃来,自己瞧着都十分得意。可瑞安完全是一团糟,连起码的桃形都整不出来,一个个歪嘴塌腰的不知象什么东西。
谭夫人瞧着她吃瘪,那一口在沐劭勤身上受的闷气似都出尽了,可瑞安却是又羞又窘的把气全撒在了陆滢身上。
“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害得本县主一直做不好,是想吃板子么?”
陆滢虽是厨子,可自小也是给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对方是县主,不是她能轻易开罪得起的。忍气吞声的上前赔罪,可瑞安心里憋着火,故意把案板上放着面粉的瓢往上斜斜打飞,顿时洒了陆滢一头一脸,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陆滢气得浑身直哆嗦,差点就当场哭开了。死死咬着唇忍着,那泪却在眼眶里直打转。
谭夫人冷眼瞧着,只等瑞安得罪了人,此时才上前道,“县主你生这么大气干嘛?这位陆姑娘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御膳房余大师傅手上请来的呢。听说陆姑娘最擅长的就是豆腐花了,要不县主跟她学学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