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这个,欧阳大少和念福顿时都红果果了,异口同声道,“就是前山那个驿丞!”
阮大虎大手往胸脯一拍。“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郑三吓一跳,“你可别乱来,人家好歹也是个官儿。”
阮大虎嘿嘿笑得颇有几分山里人的狡黠,“放心,我回头只把我们家狗放出去就是。”
你们家那是狗么?那是狼好吧。不过欧阳康和念福对视一眼,都表示他们没听懂。
心情好,自然多喝了两杯。
就连念福也不例外,横竖这时代还没有太高浓度的白酒。酒都甜丝丝的,也不太醉人。她也高高兴兴的喝了一碗。
难得欧阳康也放下架子,跟阮大虎还有郑三哥喝成一片,三个男人,尤其是那两个男人一下就干掉四五坛子,很快就有了醉意,在那里胡言乱语,唱起不着调的山歌戏文,笑得念福眼泪都快出来了。
忽地就见欧阳康也霍然站起,两颊带着酒醉后的酡红,慨然高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念福傻眼了,欧阳大少是真的在唱歌。
虽然听说过汉乐府在从前都是能唱的,可真正的听到人唱出来,那种腔调,那种语气,怎么那么让人想起鸡皮疙瘩?
“咱能不唱么?”念福受不了了,象阮大虎和郑三哥唱什么她反正也听不懂,倒也不觉得怎样难听,可陡然听到一个人用那种字正腔圆的奇怪腔调唱一首她熟悉的诗词,这实在是有些象听到老外在用英文唱蹩脚京戏一样,说不出的别扭。
可欧阳大少兴致已经来了,根本不听她的,反而在她上前阻拦时,把她的手一拉,定定的用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看着她,继续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子……”
受不了了!不要用这种深情的目光看着我,姐会把持不住的!念福把他往旁边一推,欧阳康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在地上,可身形一晃,他忽地捂住了嘴。
“这有痰盂!”幸好念福见机得快,往屋角一指。
欧阳康踉跄的冲过去,张嘴就吐,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就别提了。
阮大虎和郑三哥还在一旁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没事儿,吐完了咱们接着喝!”
“都不许喝了!”念福翻个白眼,大发雌威,叫伙计进来,把屋子里没喝完的酒全收走了。倒了杯清茶送到欧阳康嘴边,“你傻呀!跟那两个家伙拼什么?瞧他们那身板,一个就顶你俩了,你跟他们拼,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欧阳康吐完接茶漱了漱口,终于觉得脑子清醒了几分,无力的背靠着墙,抚了抚滚烫的额,“我方才没干傻事吧?”
“干了。”念福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你刚才拉着我的手,说你好喜欢我,准备娶我。”
噗!
欧阳大少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立时喷了出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目光已经清醒了十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刚才……”
看他吓成这样,念福哈哈大笑,“瞧把你吓得!放心,你刚才就是唱那个对酒当歌什么来着。”
欧阳大少刚松了口气,却听她又道,“还对我念什么青青子衿,啧啧,真受不了。”
欧阳大少的脸又可疑的红了,掬把清水拍了拍脸,解释,“那个……我喝多了。”
“废话。”念福白他一眼,“知道自己不能喝就少喝点,吐的滋味很舒服么?”尤其长得这么祸害。万一姐把持不住,把你祸害了怎么办?到时娶个这样的老公,每天精神压力得有多大啊!
欧阳康给她说得有些不爽,却是嘟囔了句,“我心里有数,要不是你在身边,我才不会这么喝。”
念福很想再翻个白眼。可心里却有些暖又有些酸。她知道,欧阳康是信任自己,才敢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小小的放纵。可他这样喝法。又何尝不是借酒浇愁?唉,摊上那么个老爹。说真的,还不如她这样,好歹眼不见心不烦。
叫伙计送了醒酒汤来,念福盯着他们几人俱都酽酽的喝上一大碗,又要了主粮来吃过压压胃,再闲话一时。喝杯茶,见几人身上的酒气都解得七七八八了,才放心结账离开。
虽还有几分醉意,但阮大虎和郑三哥都惦记家里,执意今日就走,念福帮他们雇了车,将他们送到城门口,才和欧阳康拖着二人的东西回去了。
在欧阳家门口一下来,忽地就见家丁一窝蜂般热情拥了上来。“哎呀,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出门也不叫小的跟前?这些东西哪用您拿,给小的就是!”
欧阳康定定神,他没醉吧?这些人叫的是他?
念福抱着怀里的东西不肯撒手,“嗳!你们可别想歪了,就是你们帮着拿了,我们可也没钱打赏!”
“嗐,瞧姐儿你说的什么话?奴才哪有这样的胆子?您放心,这些东西交给我们,包管给您好好的送回屋去,若是弄坏了一丝半点,您只管让小的赔!”
这是临别福利么?念福的下巴也快掉地上了,等到回了院子,瞧见欧阳康屋子里堆的那些礼物,她更加合不拢嘴了。
兰姑倒是异常高兴的迎上来,“少爷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老爷都等您好半天了,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可怎么弄得这一身的酒气?”
欧阳康摆手,“没事,跟几个朋友在外面喝了点酒。换件衣裳就好。”
可兰姑还是嗔怪的看了念福一眼,“姐儿既跟着,怎么也不劝劝?”
这有什么劝头?念福心里清楚,欧阳康是心情不好,所以才让他喝一通发泄发泄,你看现在,可不比早上那强颜欢笑时的神情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