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事情大条了。
哈斯朝鲁虽然今日刚刚刁难过大梁王朝,但他毕竟是乞颜使者,而乞颜部族民风彪悍,也确实是大草原上一支不容小觑的生力军。
看他被灌了不少酒,又盛赞了新做的羊肉,高显皇帝也很仁慈的让三子齐王陪他来御花园逛逛,散散酒气,只没想到,却遇上这样一出。
其实,打骂奴婢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着客人的面喊打喊杀,就太不礼貌了。所以这事齐王必须叫停,只没想到瑞安县主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还要把小事闹大,这就实在是太失礼了。
“贵使不必动怒。”齐王温温笑着,给哈斯朝鲁赔了个礼,全没把瑞安的怒火放在眼里,“女人发起脾气来,不管她们身份尊卑,年纪大小,都是一样不讲道理的,还望尊使不要见怪。”
新朝初立,有些姿态还是要做得漂亮些的。
乞颜和大梁比邻而居,真得罪狠了,人家趁着过年南下来劫掳一番,然后往大草原里一跑,这仗让大梁朝打是不打?打的话,国库哪有钱?不打的话,颜面何存?所以能好好相处的时候,还是不要闹僵的好。
县主虽然尊贵,但在国家大事面前,无论如何都是要让步的。所以齐王不动声色的把事件由大化小,把瑞安的无礼说成她一人的任性闹事,这就让乞颜使者好接受了。
可瑞安哪里肯受这样的气?顿时怒了,“齐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论辈份你还应该喊我一声表姑的!”
在高显皇帝的几个儿子当中,这位齐王还真不太显眼。
他非长非幼,只不过是皇上的三子,又因小时身子不好,个子也不高,性格也比较内敛含蓄,行事低调不招摇。瑞安也没怎么跟他打过交情,也不太摸得清他的脾气。可她总觉得自己辈份既高,那大家都应该让着她,捧着她才对。尤其齐王,不是自己的晚辈么?怎么能不帮着自己?
齐王淡淡一笑,“是啊,表姑说得很是。那么若有什么家务官司,咱们回头再打。眼下当着客人的面,还请表姑自重,别让人笑话了去。”
瑞安气得还想上前理论,可是那边,经过紧急处理的德清公主打发人过来说话了,“公主说想先回去疗伤了,请县主陪着一起走吧。”
瑞安不了解齐王,但德清却太了解这个三哥了。他是话不多,可全家的兄弟姐妹没一个真敢惹到他头上的。因为一旦惹到他,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瑞安可以无理,她毕竟有那么个好爹在那儿罩着,可德清自忖此事若当真闹到高显跟前,自己可讨不到什么便宜,不如早些撒手,省得闹得无法收拾。
眼见德清要走,瑞安终于有几分底气不足了。可要让她走可以,但是,“把这个贱婢给我带走!”
“不!”
齐王一低头,就见自己的衣摆被那个满面泪痕的女孩紧紧抓在手里,“公子,我见过你的,你记得吗?我还烤了肉给你吃的!他们说,是你推荐我进宫来的。”
生死关头,念福的脑子无比清醒。瞬间就想起了这位被称作齐王的人正是此前在公孙弘那里见过的公子。
瞧她说出这番话,齐王诧异了,“你是沐家姐儿?”
“是,是我。御膳房的余师傅让我来烤羊肉,我烤完了正要回去,路上遇到一位大人说要喝茶,把余师傅拦下了,我只好去找人倒茶水,路上遇到一个小太监,他叫小井子,给了我茶水,我就想送去,没想到迷了路。我怕给人怪罪,就躲在那丛竹子后头,谁料就见这两位贵人过来说话。我不敢走,只好躲在那里。谁料给那位公主发现,等我一走出来,才想解释,这位县主就伸手打我,却不小心打到我手上的茶壶,这才飞出去烫伤了公主殿下。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她忽地想起,把怀里的纸扇取了出来,“这是我进宫前苏先生给我的,他叫我有事就去找皇上,说皇上会饶了我。公子,你救救我,别让我被带走!”
“你这贱婢居然还敢顶嘴?”瑞安一肚子的火又冒上来了,她知道念福说的全是事实,可要是照她的说法,那无理取闹的岂不就是自己?可她堂堂一个县主,怎么可能会无理取闹?
“明明全是你这贱婢的错!要不是你躲在那里吓到本县主,本县主会要打你吗?本县主要打你的时候,你好好受着就是,为什么要躲?要不是你伸手来挡,本县主又怎么会伤到手?然后误伤到了德清?到现在还死不悔改,来人呀,把她拖下去,先把舌头给我一寸寸的割了,再乱棍打死!”
“齐王殿下,看来咱们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惊动皇上了。”哈斯朝鲁忽地站了出来,弯腰扶起噤若寒蝉的念福,“好姑娘,你别怕。我们草原人都信奉,能做出美味的人,都是被天神祝福,带给人间幸福的使者。你今天烤的羊肉,是我生平吃过最好吃的羊肉。所以,”他转头看向瑞安,神色威严,“你不可以对她不敬!”
什么?瑞安暴怒了,这个男人居然敢扯出什么天神来打自己的脸?这还是在大梁朝的地盘上吧,这还是在她皇上表哥的皇宫里吧,那她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气?
“大胆!”瑞安就差指着鼻子冲到哈斯朝鲁面前去骂了,“你竟然敢对本县主如此无礼,那好,来人呀!去请皇上过来,让他看看,在他的家里,他的儿子,是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这个姑姑的!”
这——简直就是泼妇!齐王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厌恶与鄙夷,淡然吩咐,“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把平国公夫妇也一并请来,省得到时表姑姑又说我们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