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要他们记路,一个二个都装白痴。主子不爽要人劝时,一个二人又装木头。他这个侍卫长当得怎么这么命苦?等这回回去他就告老还乡,他不干了!
※
贺府。
正房太太日常起居的偏厢前。两个丫头垂首默立,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似是入定一般。
一个穿戴不俗的管事媳妇快步进了院子,瞅这情形,顿时训练有素的把脚步放得极轻,到那门前低低问,“这是谁在?”
丫鬟抬头看着来人,福了一福,悄悄比划了八字,那媳妇不再问了,只蹑手蹑脚的往旁边屋里去坐,可经过那窗前时,屋子里的哭声还是隐隐约约透出来。
“……我把丫鬟带回去,他竟说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宁可去乡下另聘一个良家女,也再不敢要相府出来的。这日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贺夫人叹了口气,满脸的为难与不忍,“这件事确实是咱们家理亏,你女婿年轻气盛,有怨气也是难免。你且多忍耐忍耐吧,等到将来有了孩儿,慢慢就好了。你这月的月事来了吗?”
贺奉娘哭得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越发伤心了,“前儿就来了,他……他都有几个月没回房睡了。”
贺夫人微惊,“怎么会这样?”
贺奉娘道,“原先他是有两个通房丫鬟的,可我进门之前都打发掉了。我带去的丫鬟他统统不要,自那日后,一直住在书房里,身边只让小厮服侍……”
梅姨娘念了声佛,“还好,还好,亏他能忍能住,暂时还不怕。你多用用心,别怕削面子,不怕拢络不来人。这男人呀……”
“你懂什么?”贺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就是这样才可怕。人家张家也是名门世家,行事自有分寸。他若是存了心要嫌弃八娘,只怕真要抬举个良妾甚至正经侧室回来,到那时,抢在前头生下长子,你让八娘怎么办?”
梅姨娘慌了神,“夫人,那,那得快去叫老爷来呀!”
没用的东西!贺夫人真是懒得跟她说了,“这件事叫老爷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强押着女婿跟奉娘同房?那这场夫妻才算是做到头了。”
贺奉娘猛地抬脸,眼中带着份悲愤与决绝,“母亲,恕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他,若是夫君真的一辈子都这样了,我宁愿和离!咱们家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下贱人家,他张家再好,却也不是咱们低声下气求来的。就算当初瞒着他是咱们不对,可那也是意外,能怪我么?如今闹得这样,成天甩脸子给谁看啊?说句话就往人心窝子里戳,这样钝刀子割肉,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又失声痛哭了起来,惹得梅姨娘也跟着哭,贺夫人听着心里极是难受。
这个女儿虽不是她亲生,却也是她教养大的。因年纪小,嘴巴甜,惯会做爹娘的开心果,未免多疼几分。如今年纪轻轻却遭这样的罪,贺夫人也是真心替她难过。
“好了好了,八娘你就别哭了,要是实在憋得难受,就在家里歇两日,缓缓再回去。让我跟你爹也再商议商议,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好不好?”
贺奉娘含着泪点头,由梅姨娘扶着出去了。
贺夫人揉着太阳穴,心里是毛焦火辣的难受。真是恨极了那个多嘴把事情告诉张同的人!
要不是那人,女儿女婿会生分成这样?要是事情等到贺奉娘有了身孕再闹出来,倒也不怕了。毕竟占着嫡妻的名份,有了孩子,小夫妻也能缓一缓。可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张同那小子真的存了心……
贺夫人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就算以贺宪的位高权重,可贺奉娘出了这等丑事再嫁,只怕也落不着什么好人家了。
等她神色缓和下来,丫鬟才怯怯回报,“侯勇家的来了。”
贺夫人提起精神,“让她进来。”这是办正经事的媳妇,不能耽误。
那之前在隔壁候着的媳妇赶紧过来了,“夫人,我听您的吩咐,去闲园送了礼,还办了一张金卡。不过依着奴婢看,您还是得抽个空,亲自过去看看才是。”
怎么?
侯勇媳妇道,“那地方真是弄得不错,好就不用奴婢说了,关键是这几日试营业,嘉善郡主和贞顺公主请了好些夫人小姐过去走动,听说,就连不大露面的申老大人家的儿媳妇明儿都要去的。”
贺夫人心动了,那位申老大人并不是本朝的大人,而是前朝的大人。但是为官清正,极有名望,家世也好。只是看着前朝腐化,救亡无路,干脆辞官隐居乡里了。
等到本朝新君初立,也曾再三征召这位老大人出仕,奈何统统被拒。但这位申老大人却不是清高得不通世务,他为保名节是再不肯来,可皇上要任命他的子侄入朝为官,他却没有阻拦。虽不显赫,如今却也有好几个不容忽视的当朝要员。
贺宪知道自己冒得太快,所以一直处心积虑想跟申家这样的老牌世家结上姻亲,打些根基。偏偏他家前头几个子女跟申家不是年龄差距太大,就是早有婚约,一直没有机缘。
而这个申家还有个很奇怪的规矩,那就是长得不好看的坚决不结亲。也不知道申家老祖宗受过什么刺激,反正宁可背着以貌取人的骂声,也一定要挑长得漂亮的媳妇女婿。
这样几代基因改善下来,倒是让申家出了大把的俊男美女。长相平平的,说真的,还不太好意思跟人家结亲。
贺宪看来看去,觉得贺淳长得算是能过关了,又打听到申家长房还有个嫡女,虽是比贺淳小了七八岁,但也可以婚配了。贺家留了心,是以贺淳的婚事一拖再拖,就为了等那女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