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抹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看清来人,顿时就要站起来行礼。可起得急了,一时头晕眼花,差点摔下,倒是来客将她搀了一把,温和笑道,“妈妈不必多礼,我又不是外人。”
婆子待站稳后,到底是笑着行了个礼,“让康大少爷见笑了,瞧您这一身的汗,快请屋里坐,我这就给您打水去。您中午吃了没有?”
康守靖笑笑,“天热也吃不下什么,妈妈不必费心了。倒是先打些水来,让我洗洗,这一身臭汗的,可不好见人。”
婆子忙道,“不妨事的。因着天热,郡主每日都让人备了绿豆汤,糕点凉面什么的在厨房,让大家饿了自去取用。大少爷您先洗着,回头我就让厨房的诗意姑娘帮您拌一碗尝尝,凉凉的很是开胃呢。同来的还有几位?”
康守靖道,“那就麻烦你们了,外头还有两位在收拾东西,一会儿你们拿几个香瓜湃在井里,午睡起来正好能吃。”
婆子笑着应了,出去张罗。
丫鬟带着康守靖去了客房,打水洗了个澡,收拾清爽之后,喝碗绿豆汤,再来一份酸辣开胃的凉面,果然是无比舒畅,可比他路上啃的干粮好吃多了。
只是吃饱喝足,错过了觉头,反而睡不着了。
看这庄外绿树成荫,尚有凉风习习,索性就出来走走。庄子里的人见着他,都很友善的打着招呼。
当初京城大乱初定,康守靖就赶到平王府来了。他和康守翊在乡下,倒是躲过一劫,只是听说京城出事,也不知沐家怎样,心里急得不行。后来等终于进了城,看念福把平王府收拾得井井有条,他就自告奋勇来替他们打理羊角村。
因有了帮弟弟打理农庄的经验,是以再跟羊角村打起交道来,倒也不难。只是当时大乱,有些老人故土难离,全成了晋王的刀下冤魂,着实让人痛心。
也亏得康守靖有耐心,一家家的走,一家家的劝,把佃农们的干劲重又鼓了起来,迅速恢复了生产。眼下这遍地的瓜果庄稼里,也实在有他的一份功劳。
等着这边渐上正轨,他也回弟弟那边去了。因他们那庄子上出得好香瓜,今日得空,又有些事,就给这边送了来。
才看见有家的丝瓜棚子给压得有些变形,他寻了根树枝,想替人捆一捆,忽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
康守靖吓一跳,赶紧快步跑了过去。就见一个素衣女子摔到了田埂下,身边一个打翻的小篮子,田埂上还留了一顶帷帽,而她面前盘着一条菜花蛇,吐着红信沉默对峙。
康守靖笑了,刚好拿手上的树枝把那条蛇小心挑到另一边的草丛放生,跳下田埂把那女子扶起,又帮她把掉到地上的篮子帷帽捡回,只是她采的那些小花小果就没没法要了。
“放心,没事。那菜花蛇没毒的,只是脾气有些不好。不过你今天也算走运,它刚好在蜕皮,所以没来咬你。哎呀!”
他看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故意在拣蛇蜕时假装惊叫了一声,随即又呵呵笑道,“骗你的。看,没事吧。”
这一惊一乍的,果然把那女子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了。再看他一眼,似是有些气恼,又有些感激,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才好。然后瞪着他手上拣的蛇蜕,往后退了一步,又咬着唇,有些紧张的跟上半步。
康守靖忍俊不禁,却没有取笑,温言解释,“这种蛇是有些臭的,你离我远点。看你面生,是跟着表舅舅他们来的吗?你要害怕,我先送你回去。对了,你脚没事吧?”
终于,那女子说话了,“我脚没事。平王是你表舅舅?”
“其实是远亲,蒙平王不嫌弃,还肯认我们。”康守靖注意到这女子的妇人发髻,还有银灰色衣裳的孝,略收了笑意,在前面两步带路。
德清跟在后头,沉闷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对这乡下很熟?”
康守靖嗯了一声,“我也就打理过自家和这里的几个庄子,一些农活也是现学的。其实,我第一回看见蛇时也怕得要死,还被老乡们取笑了一回。”
德清在他身后露出个轻浅笑意,忸怩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的。这边庄子虽然太平,可备不住有什么蛇啊獾子之类的东西跑过来,你往后出门还是带个人的好。”
德清好奇了,“獾子?那是什么东西?”
这……康守靖想了半天,“是长得有点象狗,又有点象猪样的野兽。毛是灰的,脸上有几条白道道。它的牙可厉害呢,连铁都能咬断。你要遇上,可真得小心点。不过我听说山林里头,最厉害还是野猪。牙特别长,要是给它拱上,那就是最厉害的猎人也没命了……”
知足常乐
当回家时,德清还意犹未尽的想听故事。只是念福已经午睡起来,迎上来了,“康表哥来啦,怎么和德清遇到了?”
德清耳根有些微红,“小姑姑,我中午醒得早,想出去逛一逛,结果遇着条蛇,吓了一跳,刚好遇到他……送我回来了。”
那岂不是英雄救美?要是旁人,念福肯定开开玩笑了。可德清新寡,有些话却不能乱说。所以她只是笑笑,让她回去换衣裳了,这边跟康守靖叙起家常。
其实念福并不是那么的想出来,不过是爹娘怕她留在京中,会想起欧阳康,执意要带她到乡下来。
念福看老太太是真的心神疲惫,想带老人家还有苏澄出来散散心,是以同意了。只是老太太同意了,苏澄却不肯来。
他怕欧阳康有消息,是以要在破园守着。还有杜川,已经去乡下筹建分厂了,也怕他那边有事,回京城找不到人。后来去宫里打招呼时,王皇后听说了,倒是拜托念福把德清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