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上和皇后往年的习惯,秋至之后就要回长安,但今年因皇上的病情好转,他认为与白马寺的福佑和洛阳的风水有关,所以决定就在洛阳过年。
此消息一经传回长安,许多事情就发生了变化。王孙公侯、朝廷重臣过年要进宫朝拜,皇上既然在洛阳过年,那么他们也得准备在洛阳小住,纷纷收拾起自家在洛阳的别业,以待年关。
而留守长安的太子李弘也写了奏折来,请示过年的安排。
在众人以为太子也将到洛阳宫过年时,武后向李治请示,说她最近身体疲惫,想把所有政事都交给太子打理。
高宗惊讶不已,他见武后处理政事如鱼得水,朝臣中的反对声越来越大,他本就在为此事担忧,岂料武后主动放弃一切,他欣喜都来不及,又怎会拒绝?
一封圣旨传回长安,太子李弘从形式到实质开始监国,而李治和武后则在洛阳修养,时常开宴摆酒,忽然之间过的异常轻松。
可十二娘作为武后的贴身女官,她知道每晚武后临睡前,都会翻阅宫外传来的信息,长安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她的掌控,而为她搜集信息的人,绝大部分来自于姚家的人脉。
不论是武后要给姚家下令,还是姚元崇要呈递消息上来,都是十二娘作为中间人转达。这一来二去,宫中的人见十二娘成了武后最信任的人,对她越发客气,平时的言语中也带着讨好,或是些许好奇的打探。
因宫人待她的异状,让十二娘越来越不愿意跟他们多说话,每次只是淡淡的笑着,却不言不语,只有在七娘或者馨娘面前,她才会多言几句。
悄然到了冬季,洛阳下了大雪。因李治不能见风,帝后招了沛王和英王到宫中作陪,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着,不谈国事,十分之难得。
沛王、英王向帝后二人说着洛阳城中的事,房玉馨在旁亲自伺候茶水,十二娘跟在旁边帮忙。两人走到茶房去添热水时,房玉馨轻声说道:“师傅和嘉娘都来洛阳了,你知道吗?”
十二娘之前没想到她们,听馨娘这么一说,曹神医要伴驾留在洛阳,那曹家人自然是要来洛阳过年了。
“哦?几时来的,你见过嘉娘了?”十二娘问道。
推波助澜
房玉馨轻轻点头,在十二娘耳边说:“来了有些日子,到我府上来坐过一回,我们说起你,想着要是什么时候我们三姐妹能聚一聚就好。”
十二娘抿嘴笑了笑,未做正面回答。
她如今在皇后身前做事,偶有机会出宫,要去一趟沛王的别业并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想到跟嘉娘见面,两人之间该怎么相处呢?
嘉娘虽然透过朋友对十二娘说了,她不想着李思训那事了,但横亘在两人见的这条沟,真能轻松越过吗?
而十二娘口口声声对朋友们说,她不会和李思训定亲,可李思训一意孤行,他们两人的事情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对嘉娘的承诺,没有做到,别人眼里会怎么看她?
房玉馨见她神情莫测,就不再追着此事说下去,叹了口气,端着茶水送了出去。
大概是房玉馨这个孝儿媳表现的非常好,皇上和皇后对她非常满意,年前封了几批赏赐到沛王府的别业。消息传回长安,太子妃裴氏微微有些坐不住,竟撇下太子一人,跑到洛阳来陪驾。
武后与皇上一起坐在贞观殿中,看着突然而至的太子妃,脸上微微有些不好看。
李治不好直接训斥,看了一眼武后,武后知晓其心意,便开口问道:“太子妃突然而至,可是有什么急事?”
裴氏恭敬有礼的说:“年关将至,各种事务繁忙,儿臣特来侍奉皇上和娘娘,想为娘娘分忧。”
武后淡淡的笑了一下,问道:“那太子和大明宫中的事务,太子妃打算如何处置?”
裴氏来之前并未考虑太多,只想到太子身边有众臣辅佐,而大明宫中并无重要之人,还是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表孝心重要一些,匆匆赶来,如今被武后这样一问,她回答就有些磕磕巴巴。
“东……东宫的事务已安排周全,有东宫属官及众位大臣在旁辅佐,应是无碍。大明宫中的事务……那里的事务儿臣会遵照娘娘的意思安排。”
武后从燕紫手上接过一盏茶,吹了吹,慢悠悠的说:“太子第一次监国,许多事务都不熟悉,想来已忙的不可开交。我和皇上放心把朝政大事交给太子,就是念着你是个沉稳妥帖的,能把东宫和长安的内务处理的妥妥当当,不用太子分神。如今倒好,你撇下长安诸多事务,前来侍奉我和皇上,我们二人跟前有什么事缺你不可?你且同我们说实话,是你跟太子拌嘴了,还是长安谁给你气受了?”
裴氏连忙摇头说:“不是的,儿臣只是想在皇上和娘娘面前尽点孝心。”
她这句话一说,武后怎不明白她是为了替太子争宠而来?表情立即就凌厉起来了:“我这里不用你尽什么孝心,你且回东宫把太子服侍好,就已是你的孝心了。”
搁下茶盏,武后作出一副送客的模样。
一旁的女官不知该不该上前请太子妃出去,有些为难的互相递着眼神,幸好李治适时开口,说:“太子妃虽然考虑不周,可也是她的孝心,现在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用了午膳再回长安也不迟。”
武后本不想留饭,但念着李治和李弘的面子,只好说:“那就吃了再上路吧,赐宴。”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儿臣告退。”裴氏紧紧的扣着手心,颤巍巍的退出,从头顶到脖颈都红透了,只觉得丢人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