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对自己都这样的好,换成是明媒正娶的丈夫,一定更是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疼爱的。这么一想慕良心里忍不住泛酸,娘娘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能听懂她琴音诗意的钟子期,或许是武功高强又风雅的公孙子都,或许是知趣谦逊可以持家之类的男子。总归不可能会是一个太监。那些欢好时的话慕良心里清楚,大半都是假的。兰沁禾不可能去跟父母说她要娶司礼监掌印,慕良也不可能请皇上放他出宫。兰沁禾可以仗着父母的歉疚拖一会儿婚事,可过了三十就不一样了,就算万清和兰国骑不管,兰老太太和太后皇后也是要管的。她是西朝的郡主,这是荣耀也是枷锁。当年封王爵的旨意流到了兰家,照理是该由嫡长子领旨的。兰国骑知道大儿子一直待在浙江,大女儿受的委屈多,于是把这份荣耀给了她作为弥补,长子兰贺栎知道后大闹了一场质问父亲,被兰国骑拿着棍子揍。“这个爵位你知道是怎么得来的!”他红着眼睛指着被打得乱窜的儿子,“是十八万将士的骨头堆起来的!混账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担得起!”兰贺栎担不起,兰沁禾同样担不起。十八万血骨的王爵实在是太重了,不仅得丢下志气,还会陷入泥沼。“你就是西宁郡主?”那些真正的龙子凤雏找上了她,“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客气,过来一起玩呀。”兰沁禾懵懂地被拉过去,那些奢华的屋子里的东西她一件都没见过,更别提知道怎么玩。但她只是个外封的郡主,这四周的人没有一个是她可以不给脸的。“哎呀这点酒算什么,喝嘛喝嘛,大家都喝,郡主是瞧不起我们?”在那之前,兰沁禾跟着万清,她只喝清茶修清身。“这么大的郡主府每次来还得请外面的戏班子,干脆养几个,又花不了多少钱。”在那之前,她的琴房里挂的是:忌杂音以乱心,使玉琴以拂尘。兰沁禾在郡主府、绮水楼养戏班子,但她心里并不喜欢嘈杂聒耳的热闹。荣耀背后十八万白骨的重量,再刚强的人都会被压弯脊梁。太后年初的那一道旨,虽然暂时将兰沁禾从泥沼里拔了出来,却又使她陷入了荆棘险地。慕良实在担心,万清这一次扳倒王瑞后,王党会不会拿兰沁禾开刀。常州处处都是王瑞的势力,掐死一个新任的知府实在太容易不过了。这会儿他还没有来得及担心够兰沁禾,两个月后皇帝的一次忽然召见,使得情形又发生了巨变。“慕良,朕有件事问你。”小皇帝盘腿坐在炕上,谈天似地随口问道,“你愿不愿意去南直隶督建修园?”南直隶——江苏,兰沁禾的所在之地。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微博发了,这边再说一下因为种种原因,gl的部分必须改动。酥酥的戏份要尽量删减,感情变成单纯的社会主义姐妹情。殷姮的感情戏同理。只能在番外里开心一下。王瑞辞官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但他的日子和从前并未有太大的改变,照例下面各处的事情都有堂官跑来请他的意思,这其中也包括殷姮。她如今胸口绣的是仙鹤,这身宰辅的官袍从西朝开朝至今还从未有过这样年轻的主人,以至于有些王党的官员开始替殷姮散布消息,称她是天下第一宰辅。这样的言论一时充满了京城。殷姮本人不为所动,她更关心眼前的实事,“慕公公同圣上一起长大,对圣上难免溺爱。从去年开始,见圣上年轻,便处处勾他玩耍,全然不顾政务。”她面色凝重,沉吟着问王瑞,“偏生您又不在朝中理事了,这样的关口,学生想……是不是该让慕公公同圣上分开一段时日?”王瑞深谙自己这一次的败局有大半是慕良的谗言,比起眼光短浅的兰沁酥,慕良对皇帝的影响更加可怕。这个人不能留,一定要让他走,起码走一段时间,给他重返内阁的时间。王瑞嗯了一声,他闭着眼睛像是昏昏欲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殷姮勾唇,她这位老师从来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凡事装聋作哑,让下面的人憋不住了率先开口,他再半推半就勉为其难地应下来。陈宝国案是,此时也是,他是半点责任也不愿意担。但他不着急,殷姮却不得不着急。王瑞离开了内阁,万清担当首辅,又有杨士冼进了来,她在内阁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无比艰难。这时候她必须将万清的最大助力——慕良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