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获罪入狱。”谢姝月停顿了一下,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秋菊是为了借此除掉李姨娘,这才杀了恒儿?”殷玄铮微微颔首,“正是如此。”“但李姨娘不是与秋菊是一伙的吗,她们又怎么会自相残杀,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谢姝月手指紧了紧,语气都变得有些急迫∶“万一李姨娘指认了秋菊,那不就全然功亏一篑了。”“一个潜伏侯府十数年的卧底竟没有找到半分线索,甚至还生了个孩子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南疆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干脆再换个卧底来寻,寻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将李姨娘给杀了,既能获取大家的信任,又能以绝后患。”“至于罪名,李姨娘不敢不认。”殷玄铮伸手将谢姝月的头发绕到了耳后,解释道∶“她的家族尽毁是不假,可是她还有谢雪柔这一个女儿,若是她敢反驳,当天谢雪柔便会身首异处。”“所以说,矜矜。”殷玄铮话锋一转,忽而握住了她的指尖,轻声道∶“谢子恒之死,你没有任何的过错,更无需为此而自责难受。”谢姝月的眼圈微微泛红,原本想要遮掩的动作僵了僵,下意识地便回握住了殷玄铮的手,想要汲取那一份温暖。两人彼此无言,不知沉默了多久,谢姝月才又主动翻开了那些繁杂的卷宗,声音微低不像从前一般清亮,“如果能弄清楚这本林州游记的来历,那我们就离真相不远了。”殷玄铮明白谢姝月是故意在岔开话题,但什么都没有揭穿,顺着她的话继续道∶“上面模糊的地名我已经让人誊抄了下来,在地图上做好了标记。”“你忙你的就是了,我自己先研究一会。”谢姝月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卷宗上,对殷玄铮绽开了一个笑容。桌案旁的折子还剩了不少,自打盛帝病重,殷玄铮作为太子开始监国,正值多事之秋,除了平日里的朝会之外,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都与日俱增,怕是没有两三个时辰是看不完的。殷玄铮挑了挑眉,没有否认谢姝月的说法,自己慢吞吞地坐到了她的身边翻起了折子。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室内的烛光有些微微的黯淡,窗外雨声潇潇击打着满树残叶,时不时会有一两片落在窗沿处,很快又会被夹杂了雨珠的风所吹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辰了,殷玄铮站起身来剪去窗边灯盏烧焦的烛芯,看着跳动着的火焰再次恢复了活力,窗外的雨却丝毫没有要减缓的迹象,他转过头去,刚想要说话,脸上的神色却蓦然一怔。谢姝月一手撑着脑袋,上下眼皮已经在轻轻地打起架来,脑袋也越垂越低,手上握着的卷宗也渐渐被松开,掉在书案上发出啪嗒的一声。“矜矜……?”殷玄铮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谢姝月却没有任何回应,脸颊靠在书案的桌面上被挤得微微嘟起,睡颜恬静安然,只是眉心微蹙,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睡得并不安稳。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殷玄铮拿过一旁的披风轻轻盖到了她的身上,用指尖轻轻触了触她的眉心,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中盈满了温柔。————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又响了一夜,伴着雨声入眠的人却睡得正好。谢姝月蹭了蹭身下柔软的被褥,这才恋恋不舍地含糊道∶“迎冬,现在什么时辰了……”听到动静的侍女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衣物,隔着纱幔低声回答道∶“回谢小姐的话,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谢姝月身体僵了一瞬,下一秒睡意全无,噌的一下便坐起身来,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身下睡着的床铺宽大柔软,她甚至可以在上面多滚几圈,淡淡的清雅熏香盈在周围,一切看起来都并无异样。谢姝月呆滞地看着自己身上崭新合身的寝衣,昨夜的回忆顿时涌入脑中。“谢小姐,您怎么了?”见谢姝月猛地坐起身来,侍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您现在就要起床吗,殿下说您还可以多睡一会的。”“殷玄……太子殿下呢?”谢姝月拢了拢自己的领口,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慌里慌张地就想要下床。“太子殿下刚刚离开,现在应该去正厅了。”“刚……刚刚离开?”谢姝月结结巴巴道∶“你是说他刚刚才从这里出去?”侍女心中有些奇怪谢姝月的举动,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殿下走之前还交代过不要打扰谢小姐,早膳已经备下了,谢小姐现在要起床吗?”谢姝月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面上还维持着淡定,但心里却早就波澜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