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中查过这小子的事情,可除了他本人说的那些,查不到任何可疑之处。藏的越深,越是做得完美无缺,那就越是说明:其中定是另有玄机!身为一国之君,他连当面求证的勇气,都没有。因为,这一切,关乎到那个人!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且亏欠至深的人!“你们,跟我来。”段巳疆眼眸流转,拉着姒卿妩的手,走出了膳房。一行人,脚步匆匆,直接来到帝书房。幻月皇一进帝书房,说了句:“梁温,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说完,便将房门紧闭。三个人在帝书房内,安静得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段巳疆把姒卿妩拉到自己跟前:“说说吧!这事儿,你想要如何解决?”说完,很不满地刮了一眼段辰佑。段辰佑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他就说,这抠儿得要命的老九,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他国将领的遗孤这般照拂。原是这里面,藏着大猫腻!话分两头,再如何,这事儿就算瞒着天下人,也不应该瞒着他才是啊!如今,搞成这样,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唉,头疼!姒卿妩看了看两位皇天贵胄,心中百感交集。当初会接下十殿阎罗送来的「阎王令」,答应成为冥界在阳世的「活阎王」,除了修炼「拘灵大贤者」这一神技的需求之外,其实也有一点小私心。有些事,无法言喻,全因她还在为圣武王府的老王妃,这些年来一直在亲手为她们一家三口抄经祈福,每晚彻夜难眠。她无法去面对一个晚年丧子的迟暮老人,对她说:我是段辰疆和姒婳的遗腹子,是来找你报仇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既是至亲,又是杀父弑母的仇敌的——圣武王府的某些人。有些悲伤之所以刻骨铭心,只因为它的真相太残忍。那些过往,始终在暗处纠缠,伺机而动,不定期发作,只为心中伤痛不可宣言,双亲之仇能不报吗?很显然,不能!可面对那样一位老孺人,血脉之中有着不舍,不忍。姒卿妩垂着眼眸,心中带着剧烈的悲伤与不甘,她害怕眼泪会流下来,然;强忍,亦不可将导致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消除。母亲惨绝人寰的悲鸣在脑海中声声回荡,那老王妃残忍的谩骂和绝望的诅咒,她也无法淡忘。呵!她也好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可是,过不去啊!她轻轻地闭上了眼,许时,霎然撑开,那双妖冶的金红眸子里,带着明厉:“若事情,如你们心中所想——”“你们将如何待我?”有些话,她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却可以点到为止。许久之后,段巳疆眉头紧蹙,喉头像是塞了颗石子儿,十分艰难地说出了一句。“可是她们,也是——是他的亲人。”那个「你」字儿,终究没能说出来。一旁的段辰佑则睁大眼睛,看着段巳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亲——人?所以,有的人即便是枉死多年,只因为是死在自己所谓的亲人手里,便连报仇的理由,都不配有了吗?”“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姒卿妩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你知道,寡人所言,并非此意。”段巳疆辩称了一句,又语重心长地道:“只是,身为晚辈贸然出手,定会背上一世的骂名。”“还有,当年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恐另有内情,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你——切莫被仇恨蒙蔽双眼,背负一身芒刺,却误伤了自己。”姒卿妩抬起头,与幻月皇目光相触,那人却飞快地闪过这一道眼神,转过身去。人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的残酷。所有人都以为你不知真相,其实,你早就知道仇人是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一个又一个「善意」的谎言来哄骗你,而这种痛苦和挣扎,难以言表。说起来,对于幻月国来说,段辰疆再如何惊才绝世,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个死去多年的人。而那些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人,却是他们心目中的「亲人」,因为她们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外臣,夏侯青梧多谢陛下教导。”想明白了一些事儿,那小小的人儿惨然一笑:“有些事情,许是早已注定了结局,血债便须血来偿!”她在幻月国,既不是姒卿妩,更不是段卿妩,只能是:夏侯青梧!她连自己父亲的姓氏都无法正大光明的冠上,还说什么长辈或是晚辈?岂不是可笑?她甚至早前就想明白了,幻月皇当初执意要收他为义子,其实就是看出她的生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