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中一刺,薛旻婥还是揪着我与桁止的事,纠缠不休。以前她是有意无意地透给太子,令他疑心我与桁止有特殊的牵连。现在再加上端雩一事,她对此事,怕是要更加的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因为若是给她得逞了,可是一箭双雕的事,既离间了我与太子,又离间了公主与桁止。
我平静地说道:“古人讲男女五岁不同席,颜氏的闺训甚严,即使是自家的亲眷,男女之间见面也有严格的限制,何来太子妃说的‘青梅竹马’?”我说话的时候神色如常,没有一丝的破绽。
薛旻婥优雅地点头,“旻婥以前曾听闻,颜氏对闺中女儿的管教甚是严格,在帝都的高官家族中也是有名的。”
颜氏家族早已在薛氏的有意地暗中操纵下,家门破亡,蒙冤至今。现在从薛旻婥再提到颜氏,我只感到一阵刺心,她在“以前”这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居高临下地提醒我,颜氏往日的风光已不再。
我装作未听懂一般,“颜氏的家教在帝都中竟有这样的口碑,而我以前居于深闺却未听闻过,真是孤陋寡闻了,不及太子妃事事明了于心。”
端雩轻轻地撅嘴看着我们,“你们怎么说起各家的闺训来了。”在她的眼中,我现在正与薛旻婥所聊甚欢。
“倒将公主忘了。”薛旻婥转向端雩,“公主还没告诉我,你与林少将是怎么相识的。”
端雩的脸颊娇粉得宛如扑了一层桃花的颜色,“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朱雀门外救了坠马的我……”
看着薛旻婥与薛贵妃有三分相似的明丽脸庞,我感到隐隐的有些不安,她并不是简单在问端雩与桁止的事。
当初在凤翔楼中谋划这件事时,因为端雩在宫外的时间有限,所以全部的安排下来的计划都必须要在短短几天内完成,她与桁止的那些经历,通过精心的筹划,雕琢得没有斧凿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可是时间上安排得过得紧凑,急促,在短短几天中,一连串碰巧的经历,端雩是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给包住了,瞧不出什么不对。而薛旻婥聪明又冷静,我怕让她看出一些端倪。
在朱雀门外的坠马相救,是自然发生的,可不是刻意安排的。
我不留痕迹地插进话道:“能让公主在出宫的几天中,就心生喜欢,表哥一定有过人之处了。”
“公主现在想想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心中一定十分的欢愉甜蜜……”我在话中暗示她,你们两人的经历独自回味就行了,用不着告诉别人。
端雩果然停了一下,俏皮地朝我们两人眨眨眼,“我不想告诉你们了。”
薛旻婥浅笑着,不以为意,她看着端雩,话却是说给我听,“公主出宫的几天,尚宫不也在公主身边吗,怎么也同我一样的糊涂着。”
我回答道:“公主一到宫外,就将礼仪全放下了,偷偷溜出府去好几次。那时找不到人,可是急死了嘉叶长公主和颜卿,生怕公主在外面出些事。”
“那应该就是在那时遇见的?”薛旻婥还是若有若无地旁敲侧击这件事。
端雩点了一下头。
“当时呀,要不是表哥将珠花还给公主来,让颜卿不小心撞见,颜卿还是蒙……不知道表哥这样的胆大”
端雩微挑秀眉,带着薄怒啐道:“我都说了,不许再说了。”说着几乎要拂袖而去。
我忙着赔罪,“颜卿错了,当时明明向公主保证不会多嘴的。”我清楚端雩的脾气,这样之后,她一定不会再和别人提到她与桁止在宫外的事。
薛旻婥微微有些失望的神态,也许我是真的知道得与她一样模糊,于是放下了对这件事的追问,这时云意殿中的侍女端来了消暑的冰碗,澄黄的蜜桃,嫣红的樱桃浸在一汪澄澈的琼浆玉液中,令人见了食指大动。
端雩仍是一脸的阴云,我有些支持不住道:“哎哟,公主可不可以准颜卿告辞了,站得久了,膝盖有些痛。”
她的脸色立即缓和下来,心中勾起了对我的一些愧疚,“坐下吧,陪公主我喝一碗冰碗消消暑。”
这时,薛旻婥手中的白底绘金线的瓷勺上,一滴残留在上面的透明汁液,淌下来,“碰”在平滑如镜的碗中溅起一圈圈涟漪。
我从端雩那里回来,匆匆地找到紫嫣。
她见我的神色有些异样,问道:“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道:“你的那个《公主选婿记》的收尾全做得妥当了,有没有还留下什么漏洞。”我后来专心于通过凤翔搜集锦溪一案的证据,没有再管过谋划端雩的计划,又相信紫嫣的能力,所以一直都是由她在全权操作。
紫嫣听出些不对,收敛轻松的神色问道,“难道已经有人在注意此事了?”
“也许不是。”我道,“薛旻婥是不笨,但远远及不上她的贵妃姑姑,她现在眼光只盯着,怎么在我和桁止的关系上做足了功夫,好离间了他们,应该还没有想到那一层。”
“那看来情况也不是很坏。”紫嫣道。
我问:“那个《公主选婿记》的脚本销毁了没有,还有将那些参与此事的,五楼以外的人的嘴封结实。”
紫嫣回答道:“那东西我哪能留它到现在?不过……”她冲我笑着,“这嘴巴应该怎样封结实,总不能叫我杀人灭口吧。”
“没正经,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横了她一眼,“用银子去封结实!”
紫嫣扁扁嘴,不服道:“怎么可以说我没正经呢,我可刚刚才办了一件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