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的人道:“皇后身边的高嬷嬷来了,皇后在通幽亭中坐着时,看见倚绿园中有烟雾,恐有那个宫人在焚烧物什,特命高嬷嬷来看看。”
我舒了一口气,幸好是皇后,我出来几步道:“高嬷嬷好。”
高嬷嬷见到我,和蔼地笑道,“姑娘也在这里。”
我朝她恭身道:“请嬷嬷回皇后的话,是颜卿在祭奠她的母亲。”皇后知道我刚刚失去母亲,凭与浣昭的关系,定不会过分为难我。
高嬷嬷并不走近仔细查看,见我如此说,便道:“既然如此,老奴就去回皇后的话了,不过好意提醒姑娘一句,被皇后看到,还是可以宽容过去,若是别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谢过高嬷嬷,待她走远,便严令随行的几个宫女不准将今日的事泄露出去,都维诺地答应了,我令她们先回文渊阁,独自一人向倚绿园中走去。
“出来吧。”我对着她藏身的地方道,“湛露姑姑。”
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一人踉跄地出来,几乎是要跪在我面前,泣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借着朦胧的月光,果然是湛露。
我深吸一口气,将她扶起,问道:“姑姑,怎么会在这里?”我看了一眼那些纸钱的灰烬,尚留缕缕余烟。
湛露略调了一下气息,答道:“我在祭奠我已故的惟一胞弟,今日正好是他的七七之日。”
我被牵起心中的旧事,原来也是如我一般失去至亲,我朝她用手指了指鬓角雪白的珍珠,“和姑姑一样。”
她闻言,亦黯然垂眸。
“姑姑,以前未曾听你说起你还有一个弟弟。”我道。
湛露摇摇头叹气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当初父母迫于生计,将我们一个送入宫廷,一个送去作道士,宫墙相隔,已是八年未见上一面了。”
她继续幽幽道:“我前些日子听闻他死在普庆观一案中,现在真的是天人永诀,此生无法再见了。”
听到“普庆观”,我顿时心中发寒般的颤抖,那夜高台之上,所见的众道士如蝼蚁一般跪满整个广场,那样哀恸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想来湛露的弟弟也是受普庆观一案连累,无辜被屠戮的人之一。
“颜卿。”她甚少如此正式地唤我的名字,她突然上前握住我的手,脸上的凄然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坚定与决绝。
“颜卿,那时你正在普庆观中,是吗?”她用目光逼视我。
我道:“是。”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决不相信他会为恶,他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不明不白地丢了命!”湛露道。
一时间所有话仿佛都凝结在舌尖,令我竟说不出一个字,良久,才讷讷地道:“知道又怎样,斯人已逝,一切已是无法挽救了,有些事姑姑还是不清楚的好。”这话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我在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