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宫里下令不准开城门一”城头守军斩钉截铁地回拒了
“是吗?我乃侍郎大人,叫你开你就要开!”城楼上雷霆万钧的怒吼响起,看见一颗被利剑斩落的头颅,从断颈处扬起一丛赤红的鲜血,然后从高高的城墙上抛落下来,其状甚是狰狞恐怖
“违令者如此!谁还敢不开城门!”
就在这时,约三丈高嵌满磷磷铜钉城门“轰然”打开,四野晨曦的幽微,混着城中昏聩的暗色一齐在城门迸发。我与奕析皆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般的绝境都能出现转机,难道我们真的如有神助么?
城门缓缓地打开后,在成群的火把照出的一重一重浓墨艳色中,立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高大如男子,一人娇小如女子。
我走近后看他们,不由惊呼“颜澈!芳芷!”
我绝没有看错,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一男一女就是已结为夫妻的颜澈与芳芷,看到颜澈身上尚穿着朱紫官服,想来刚刚英勇地斩下守军头颅,迫之以威慑后使城门大开的人,就是颜澈啊,我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想当年腼腆害羞的小男孩已成为堂堂七尺须眉,举止行事间已有了如此魄力和霸气。
颜澈看我们安然而山,眸心顿时一亮.欣然道;“姐姐,王爷,你们总算安全出来了。”
芳芷紧紧抿着唇,眉问依然含着忧色,她不住地朝着我们的身后左顾右看,终于忍不住问道
“姐姐,凝玉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
听到芳芷问起凝玉,我心里如被蜂蜇般的一痛,奕析亦是无言,仅是用手掌轻拍我的肩膀,在无形中给我安慰和支持。
“凝玉她……她……”我尝试着张了好几次口,就是陆陆续续地说不下去,脑海中接连不断的浮现凝玉如同凄艳绯莲的身影,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为奕析挡了一剑,性命垂危之际她眼角悬着碧莹莹的眼珠,还有她最后倚在奕析怀中时幸福愉悦的表情,纷杂繁多的画面纠葛地重叠在一起,细细搅碎成一颗一颗的盐粒,撒在心底撕裂开的那个伤口上,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直到痛彻心扉。
芳芷怔怔地看着我们两人的沉默,也怔怔地看着我们身上大团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迹,那是凝玉因中剑鲜学喷涌而出后留下的。芳芷明明已经猜到,但她始终摇着头,用手掌猛地捂住嘴唇,如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凝玉姐姐已经死了吗?”芳芷面色凄然,声音发着颤问道
我艰涩地点头。
芳芷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在这时哭出来。她到底还是心性中有几分坚强的女子,硬生生地压制住了内心蟛湃的哀痛,她握着我的手臂,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能为姐姐和王爷——而死,凝玉姐姐死得其所!”
我心间一耸,芳芷在说“王爷”二字时,语音顿得极重,颇有咬牙切齿之恨。看来芳芷是知道凝玉苦恋奕析的事情,凝玉如海情深地爱了一生一世,但奕析未能给凝玉任何的回复。虽说感情之事,并非事事都要遵循“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但是多少有些怨怼。
芳芷说话时限锋含怒含悲地剐向奕析,奕析自觉愧对凝玉,术然站在原地,无言以对
场面略略僵持了一下,颜澈见状咳了一声,说道:“姐姐,现在情势危急,你们还是赶紧出城罢。”
城门上密不透风地围着冲天而起的荣荣火光,气势岿然如塔。清晨的寂静与宁谧被号角撕得零落,嘶喊声、马蹄声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心底一沉,心知颜澈此番违抗皇命,擅自放我和奕析出城,已是犯下滔天大罪。
清冷的晨风拂乱鬓发,我道:“颜澈,你私斩守军放我们出城。我们的确可以一走了之,那你跟芳芷怎么办?”
颜澈此时神色坚毅,说道:“私斩守军又怎样?违抗皇命又怎样?颜澈大不了今生都不做胤朝官吏,更大不了赔上一条命。但是姐姐于我们两人的恩情,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偿还!”
我闻言,心中一时大恸。想起当初让芳芷改回本姓,令相爱的两人不再受到当分的拘束,他们曾在我面前郑重立誓,说日后定当报答。但是促成他们的婚事,我不过是无心之功罢了,哪里值得他们甘冒大险,以命相搏地来偿还!
“若不是姐姐,我与颜澈此生都不能结为夫妻,今日就当是报答姐姐当初的恩情。请姐姐安心
走罢,不要再管我们了!”芳芷直视着我的眼眸说道,倏然,她回首,与颜澈心领神会地对视一眼
,白暂的面容映着火光顿生一分娇俏,口气坚定地道:“请姐姐走罢,上天若眷顾我们夫妻二人,定不会让初结连理的我们命绝于此;若不誊顾,就让我与颜澈死在一起,也算是此生无憾!”
芳芷眉目肃然,字字说来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绝决和锐意,令人难以相信,这般气魄十足的话竟是出自一名年轻的柔弱女子口中,当真要令天下须眉汗颜
看着他们二人,我大为感慨,心间情绪翻涌如海,叹道;“颜卿何德何能,能得到三位弟妹,以如此的真挚之心待我?”想想颜氏中人员凋敝,我有一姊却是形同虚设,与表妹紫嫣自小相识至今,却始终是算计多于坦诚,长久处之,彼此都劳心劳神。
凝玉等三人仅是我的义弟妹,实际上毫无亲缘关系。但他们今日为我所做的一切,这般深厚的情意,纵然是血脉相涟的亲生手足,我想也不过如此,怎能不令我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