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汉子力大如巨灵神,掌中紧握,长刀横扫,刀锋扬起的鲜血,还未飞溅落地,已是两名冲上前的御林军被砍倒。他俨然就是这群刺客的首领,冷眸眈眈如猛兽,饱朝先时向我进攻的黑衣人,怒声低喝道:“一味嗜杀的蠢货,速将那名女子擒住,先莫伤她性命。”
我听到这话,登时明白过来,他们是要将我挟持为人质,借此威胁一句。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突围希望渺茫。若是有紧要的人质在手,逃生的机会倒是大了几分。其余刺客配合默契,向四面围成圈,抵挡住前来救我的御林军。
我被围困其中,御林军一时间攻不进来,可谓是鞭长莫及。樱若毕竟都是年仅五岁的孩子,见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青农汉予鬈须满面,他徐徐气沉丹田,朝着御座的方向,声如洪雷道;“昏君,若要留得妻女性命,速速撤兵,给我等让开一道路。”
先前攻击我的黑衣刺客,他的眸光精寒,像是盯着猎物般紧紧地盯住我。那样的目光令人心生悚然,听见“嚯”地一声,长剑已八鞘。黑农刺客声息内敛,足尖一点,两掌齐出,他舍弃兵刃,凭着赤手空拳地来制住我。
刚刚那名青衣汉子下令要留活口,他大概是心存顾忌,万一我在兵刃下死于非命,就会失去利用价值。兼之他自恃武功极高,未将我这等弱女子放在限里。
“樱若,让开!”当震惧到极致,头脑却是异常的冷静。在那道黑影扑近时,我手巾用力,将惊魂未定的樱若推到旁边,让她远远地离开。随即脚步疚动,微风卷着周身素白衣衫飞旋如云,竟是径直朝着黑衣刺客的方向而击。
我此举形同送死,那人顿时大骇,唯恐这一掌之力将我当场震毙。如此迅猛的力道难以收住,意念一乱之下,他出掌已偏颇半寸。我身形微倾,瞬间膝盖点地跪倒,感觉一股劲厉的掌风堪堪地擦过我的肩膀,表面上中招,却是末损及实质分毫。
黑农刺客四指蜷曲如鹰爪,山手抓向我的脖颈。我轻扬手臂,骤然疾山的白绫幻化成惊鸿白影,拂过黑衣刺客的眼前。他先前就在疏忽大意之下,击中面门,此番对于这貌似柔若无骨的一击,倒是再不敢小觑。
霎时,黑衣刺客进攻的势头一滞,然而挥出的白绫看似挟势甚重,却是后继的力道不续,未袭击到目标就轻飘无力的坠落。
黑农刺客眼中飞快地掠过一缕轻蔑的幽光,面前女子纵然再身手不凡,先时奋力抵挡住劈落的两剑,耗竭大半体力,眼下已是强虏之末。隔着黑布面罩,我仍感觉到他冷笑鄙夷,习武之人,必要灵台纯明,心绪间蔑之已山,如纹波起,周身也不由得松懈了警惕。
而我,要等的就是这一个微妙的时机!
皓腕轻翻,又一道白影飞贯而出,此刻袭向的是那人胸前!白影若流星,却是遽然寒意迸裂,丝帛搅碎,漫飘如细小雪霰。来不及眨眼,裹挟在白绫柔和的光芒间,一痕薄刃泠然刺亮地挑出。
白绫是虚,剑招是实。
我执剑而立,剑柄被我牢牢地握在掌心,而剑锋却是深深地刺进黑衣刺客的左胸。我出手的那一剑刺得既狠又准,肋下二寸三分,正是心脏搏动的位置。任他武艺如何卓绝,到底都是血肉温绵之躯,剑尖撕开狭薄的伤口,般红的血珠,顺着雪亮的剑刃丝丝络络地淌下。
我神色清寒,唇际若青若无地勾起一抹桀骜孤傲的笑意。而耶名烈农刺客双眼瞪大如铃,死死地盯住我,布满血丝的眼珠几近要从眼眶中暴出,垂死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寒栗,还有不可思议。黑布蒙住了半边脸,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嘴中喷出,流溅在黑色衣料上,像是被尽数吸收了般,看不出丝毫属于血液独有的殷红颜色。
当场之人见此情景,无一不是看得心惊胆寒!
今日在雪芙殿上殒命之人不少,地上满身污血的尸体之中,有被刺客误杀的高氏宗亲,和护驾的御林军,还有在御林军的剑下伏诛的刺客。
刺客杀人,他们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嗜系残暴。御林军杀人,他们是尽忠职守保护圣驾,杀该杀之人。
今日在雪芙殿的中秋宫宴上,接连爆发的一系列惊变,带给人们的震骇统统比不上,亲眼看着宸妃!
那些人惧是眼神惊惶地看向我,紧紧地扼住喉头发不出一丝声音,耶种表情如见妖魅。人群中胆小的宫妃或是王府女眷.忍不住猛地俯身朝地一阵干呕,率先尖叫出声。紧接着刺利的叫声像是失控般,在大殿上此起彼伏。
“颜颜!”奕槿亦是在看着我,他射向我的目光,在震惊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脸上的血色一时间褪得煞白如雪,眼前猝不及防发生的一幕,似乎让他失去了一贯的从容雍雅,身体后退一步,整个人怔怔地坐在龙座上。就算是面对其势咄咄逼人的刺客,他尚是能冷静应对,调兵遣将,挥斥方遒,不曾有过这般失态。
我的手握着那柄剑,依然还是一动不动地姿势。鲜血在单薄如叶的剑刃上滴淌,疾速得滑如走珠,我不曾回避,任由殷红黏稠的血,渐次染红我的手和衣袖,点点腥艳的红色如赤色的幽莲,瞬间就盛开在素白的衣衫之上,妖娆丽冶,却是触目惊心。
然而,我的神情始终漠然,面对眼前喷涌的鲜血,我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没有一丝的颤抖。那些惊惧的尖叫声,仿佛亦是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覆在广袖之下,手指一根根愈收愈紧,抵住剑柄上坚冷如铁的鲨鱼皮,像是抵住一颗渐渐冷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