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雩玉扇般鼻翼间轻哼,“哥哥不就是年长了我一岁么?从小到大都是他教训我,那次总算换我教训了他,我说‘母后常年病着,你少拿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去刺激她老人家’,哥哥本是爱理不理,那回后索性就不再理睬我了。”她说得愈加气鼓鼓,“我又没说错什么话,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在漠北待了那么多年,脾气倒是越来越怪了。”
紫嫣眉目端然,垂眸时那丝微妙的笑意,隐在浓密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沉撮而柔和的阴影中她眼神示意旁近的婢女上茶来,亲手端了递给端雩,忽然粲然笑道;“妹妹总算是松了口气了原来嫂嫂心情不爽气的是韶王殿下,不是哥哥呀。”
端雩偏过头只消看了一眼,任凭紫嫣是亲手辜茶上来也不去接,这样僵了一会后,她身侧的侍女垂头恭谨地上前接了,细声说了“娘娘有劳”,轻轻放在端雩手边的石桌上。
紫嫣早知这是意料之中,端雩素来就是任性自我的脾气,做什么事都是合着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会给别人难堪。
“其他人都下去,本宫要跟公主自在地说说话。”紫嫣声色含威道,递了个眼色给黄缃,黄缃会意,在玲珑亭四周伺候的侍女、侍从都尽数屏退了。
慧妃脸上依然和颜悦色,方才回避着这事不提,现在拿捏着分寸笺道:“妹妹知道嫂嫂心中有气郁结,此时喝菩提明心荼疑好不过。就算嫂嫂是气哥哥,难道为此连妹妹的荼都不肯喝了。”
端雩陡然山声道:“你少牵扯进他来,平白地招人心烦。”
“都是哥哥的不是,平白地招了嫂嫂心烦。”紫嫣的左手上末着~支指套,根根凝葱索指愈加重白如玉,覆在端雩的手背上,柔声道:“嫂嫂,总不会嫌妹妹也惹您心烦了。
端雩将手从紫嫣手下甩抽出来,拿起放在旁边的白瓷茶盏就狠喝了一口。
紫嫣脸上没有一丝的恼色,就像导常姑嫂一样,依旧亲热地握住端雩的手,“嫂嫂既然喝了我的茶水,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你说……”端雩慵懒地开口吴落道,“在你这里,喝口茶水都能欠下一个人情。”
亭外四落静隘,除了慧妃的近侍黄缃和绛雪,其他人都悄然退下了。紫嫣深敛了声色道:“我记得当年是我先八了宫,嫂嫂才下降林家,我入宫九载,嫂嫂嫁进林家也八年有余了。无奈嫂嫂嫁来之时,妹妹已经出阁,姑嫂缘分已定,却是少了一段可以朝夕共处的情分。但我和桁止哥哥是同胞兄妹,血脉至亲。哥哥的心性我素来了解,哥哥既然娶了嫂嫂,又一同生养了三个孩子,这漫漫人生一世定能情真意切地待嫂嫂。”
端雩快然不乐,指尖拈了一颗黄澄的酸梅,不蘸蜜糖玫瑰酱汁就闷闷地吃了,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酸涩,“漫漫人生一世是否情真意切我不晓得,我倒疑心他当初娶我时到底是不是真心?”
紫嫣眸中的亮色倏然一跳,随即面容平静女≈雅地道;“嫂嫂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您跟哥哥少年夫妻,年华正盛,离白头偕老还有大段的路要走,哪能为着些小小的龃龉不快就否认了两人当初结合时的真心呢。”
“嫂嫂嫁入林府八年,这八年来哥哥身边都只有嫂嫂一人陪伴,别说立个侧室了,就算琏个近身服侍的姆女都没有,这份情难道还算不土一心一意么?”
紫嫣的侍女黄缃处事缜密稳重,而侍女绛雪是新培植上来,她这会茭嘻嘻地道:“九公主,四公主端淑是丰熙十二年下嫁燕国公,据说燕国公除了四公主之外,早已收了好几房的姨娘,端淑公主性格是娩顺,不会约束着夫君。那嫁到鹿氏的五公主端仪总是个厉害人吧,庞裕公子身侧还不是有美姝相陪,只不过顾着五公主末敢给她们名分罢了。九公主您细细思量,这样说起来,三位驸马中谁比得上咱们林将军。”
端雩别过头,掩不住一丝隐微的关从眼角沁出。面色傲然地瞥过绎雪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照你说来,本公主是公主中堆有福的了。”
“嫂嫂莫见怪。”紫嫣在旁边静静看着,将端雩的一嗔一喜都尽收在眼底,作势轻责了一句道“绎雪你倒是议论起几位公主的是非来了,还不去公主跟前赔罪。”
趁着绎雪赔罪的功夫,黄缃上前为紫嫣端走那杯放得水气全无的荼,换了一道热荼上来,顺势轻声道;“小姐,早朝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就散了,但据服侍的小内监来报,皇上还有事留着几位重臣在御书房共同商议,少爷也在其中。”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挥手让黄缃暂先退下。
紫嫣双手合握着端雩的手,一声幽绵的浅叹如沁凉秋露滴兰草,亦是动了几分心肠,“原本在宫廷中,紫嫣理应称您为公主,而不是嫂搜。在宫中皇室的规矩礼仪大过一切,这连皓儿小小年纪都明白这个道理,我又怎会不明白。但是紫嫣依然唤您一声‘嫂嫂’,是真的将嫂嫂当成自家人。紫嫣十四岁时失父失母,到如今都快十年了,母亲的音容笑貌不敢忘,但许多事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模糊了。人言道:长嫂如母。自从嫂嫂嫁入林家起,就当嫂嫂是自家人了,在紫嫣心中更是视嫂嫂就如母如姊。”
“嫂嫂是明理之人,切莫为了一星点的疑虑……或是那些闲话而伤了与哥哥多年夫妻的感情……”
端雩神情似有打动,反握紧紫嫣的手。然而明眸中隐隐荐两团幽火在燃烧,她道;“好好,既然你以如此心肠待我……那我问你一句话,你务必要如实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