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的眼泪交颐流f,将头抵住平摊在地上的手,“玉笙自认不配再服侍在小姐身边,请小姐将我赶出去吧。”
“我怎么狠得下心赶你走?”压抑在喉间的呜咽终于化作哭泣爆发出来,我猛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抱着玉笙哭道:“你陪在我身边十多年,十多年的情意啊,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况且是爹爹强迫你的,你心里并不愿意。还有你这个傻子,就为了补偿我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婚不嫁地熬到了这个年纪,我若是赶你出去,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
“小姐。”玉笙抱着我,断续地泣道:“您真的……还愿意让我……让我留下来吗?”
“是的……留下来,以后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在痛哭之下,手指震颤着揪紧了她背后的衣衫。五脏六腑似乎都沤得浸在苦胆汁中,抽搐般地冷笑,原来亲情也可以如此不堪,整个人像是生病了,一阵晕晕的发热,又是一阵瑟瑟的发冷。
奕析从身后扶住我颤抖的双肩,关切地看着我骤白的面色,“琅嬛。”
我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心中郁结的悲恸仿佛一片锋利的刀刃,将柔绵的心绞得破碎,我真的想不到,原来我与他,在那次北奴相见之前,还有隐藏了一场不为人知的错过。
颜倾天下片言谁解诉秋心2
在严寒中凝滞的雪花落了又停停。几日过去,我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些,但终究还是难以抚平。一天,我正躺在樱桃木湘妃软榻上,闷闷地剥着一个蜜桔,这是江广之地产的蜜桔,色泽橙黄,饱满得像是要破开,指甲陷入肥厚多汁的桔皮中,附在桔肉上洁白的丝丝络络就“嘶”地敞开。
可是我剥了桔子并不吃,伸手将桔皮和桔肉一并扔在了面前的火炉中,炉子里燃着几块红亮的炭,在人脸上投射着一抹橙红洋洋的暖色,迎面有清香醺冽的气息扑来。
奕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看我己将盛在小竹篮中的蜜桔剥了一半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顾自先将剥下的桔皮一扔,再将桔肉一瓣瓣地撕下来扔进去。
我此刻精神不济,不想开口说话。忽然间,奕析快若游龙般地出手,在火炉口将一瓣桔肉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我被他的举动一惊,要知道他当时的手,离那块正烧着的红炭连半寸距离都不到了。
他也不管我脸色都变了,依然是孩子般欢欣的笑意,咬了一口,啧喷赞道:“很甜。”
我心里着急他,又不满他刚才莽擅的举止,话语中三分关切掺和着三分挪揄道:“你怎么连‘火中取栗’的事都做?”
奕析闻言挑挑眉毛,朝我邪魅一笑。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冷不丁将半瓣桔肉塞到我嘴里,那时说话的神色极像一个教书先生,学着人家循循善诱的口气:“琅嬛,这才叫火中取栗。”
我将嘴中冰凉的东西咽了下来,蜜汁充溢在舌齿间,果然很甜,还带着他口腔中独有的清新温我知道他此举是为了让我开口,可是心里仍有些恼他。但是恼归恼,我将他的右手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仔细地看,语调是柔软的:“你有没有烫伤?”
当看到大拇指关节的位置微微有些发红,我轻蹙眉道:“怎么这样不小心,以后看你还敢在火上取东西?”我说完要站起身,为他去取些清凉退火的药膏敷上。
刚刚站起,腰身就被他用手臂一勾,“哎哟”人又坐回了软榻上,我回头正好撞上他清澈的眼眸,他道:“不碍事的,不用去了。”
我嗔道,“万一发起水泡,痛起来可有你受的。”我牵起他的手凑到唇边,嘟起嘴小心翼翼地给伤口吹气。
“傻瓜,真的不碍事的。”他的手一捏我的侧脸,手臂在肩膀处圈紧将我揽在怀中。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指尖拂过衣袍前襟熟悉的针脚,洁净无瑕的纯白色。他现在穿的衣袍,正是当初我给他缝制的那件。真的看饱穿在身上了,心中像是欲放的花苞开出一朵一朵纤小的感动与欣喜。
奕析轻吻了我的鼻尖,故意拖长声音带着抱怨道:“琅嫘,体现在才看见呢。”
我握着他的手,感觉掌心的温度有点低,想到了什么般一勾他的袖子,袖口处用银线挑绣着流云缱绻,索渣到看不出来。玉笙说得没有错,这件冬衣做得的确有些小了。他现在仅贴身穿着小衣,连中衣都不穿,可是这样穿那里御得住寒气。何况我选的纯白色料子原本质地就轻薄一些。想到他刚才是从外面进来的。
我想着顿时有些急道:“万一冻着自己可好,你这不是招我不快活吗?”
奕析摸着下颌,美道:“你做给我的衣服岂有不穿的道理。”
“真是傻瓜。”我啐道,想到那日青汀咯咯地笑着说出的话,做得小了又怎样,王爷就算不吃饭将自己饿瘦了也会穿的。我含喜含怒地仰头道:“傻瓜,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要紧的,你不穿我也不会说什么。”
奕析目光迥然地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刻意压低声道:“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于我而言你才是最要紧的。”我微微一赧,却是满心双喜地说道。
奕析笑起来下颌有新月的弧度,他也不羞,说道:“这话说得倒是真的。”
我抬起手指刮刮他的脸,“扑哧”笑出声:“若是为了穿它而冻到了你,我不是要悔死丁,还不如一剪刀剪了它呢。”
与他在一起永远都是那么幸福快乐,我躺在他怀中神思一个恍惚,满心如烛火盈盈般开出的欢喜之花,就一朵朵被掐灭了。我想到我不能生养的事实,看着身侧俊美如俦、丰神如玉的年轻男子,越来越浓烈的愧疚卷着艰涩像浪潮一样拍打在心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