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接近塑料袋的旁边,戴上橡胶手套,小心地解开塑料袋口的绳结。为了不破坏绳结,我一层层地把打成死结的数层绳结逐一解开。当我打开袋口的时候,一股血腥味伴随着腐败的臭味扑鼻而来。我抬起胳膊揉了揉鼻子,定睛往袋里一看,原来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头发被血浸染,糊在一起。
我的心里扑腾一下,知道这下不好了,还真是出碎尸案了。我这个福将的名称很快就要被乌鸦嘴取代了。
我拉开袋口仔细地观察了袋子里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其他可疑、有价值的线索和物证后,伸手进去抓住头发,往上一拎,原来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站在一旁的一名痕检员是警校刚刚毕业的小女孩,她看我突然从塑料袋里拎出一颗沾满血迹的人头,吓得啊了一声,连退两步,因为我们站的地方是干涸的塘底,有齐踝深的淤泥,小女孩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泥里。另一名痕检员赶紧挪过去扶她。
我仔细地看了眼这颗人头,虽然被鲜血沾糊了颜面,但是白皙的皮肤和红润的嘴唇显示她应该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她的一双杏眼微微地张开,无辜地看着我。看着这颗恐怖的人头,我也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凉风,没再细看,把人头又装回袋里。
“哎呀,不止一个袋子啊。”痕检员一边说一边指着摔倒的女警的旁边地上,“这儿也有个类似的塑料袋。”
我顺着痕检员的指间看去,果真如此,女警摔在地上,一只手刚好按在另一个塑料袋上。女警意识到自己的手按在了另一袋可能是尸块的东西上时,吓得缩回手哇哇大哭起来。
我笑了笑,觉得这个女警可能以后再也不愿意参加现场勘查了。我慢慢走近另一个袋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装的是一个女性的骨盆。骨盆的上端从腰椎处被截断,大肠**和子宫拖在外面,滴着鲜血;骨盆的下端从两侧股骨头截断,还隐约可以看到剩余股骨头残渣露在肌肉的外面。
“奇怪了。”痕检员扶起仍在抽泣的女警,说,“这里没有任何足迹,犯罪分子的进出口在哪里呢?如果站在池塘的岸上,扔不了这么远啊。”
我直起腰环视了一周,指着头顶上,说:“那就只可能是‘天外飞尸’了,肯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痕检员抬头看去,看见我们头顶上横跨着一条高速高架,说:“对,也只有可能是从那上面抛下来的了。”
“如果是从高速高架上抛下来的,那么剩余的尸块很有可能仍有不少在附近。”我说,“高速公路上停车很危险,下车抛尸更需要冒着被高速公路上其他车辆里的人发现的危险。所以凶手如果选择在高速公路停车抛尸,通常会在没有车经过的时候,伺机下车把尸块全部抛完。”
“嗯,这里有很多杂草,我们多叫几个人来找找吧。”痕检员向池塘边挥手,示意塘边的民警都下来帮忙寻找。
很快,由10多名民警组成的搜索队伍都下到塘底,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不出意料,搜索队一共又发现了7个塑料袋,分别装着双上肢、双大腿、双小腿加脚掌,以及躯干。
看来裹尸袋里的人体组织已经可以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尸体了,我宣布搜索结束,将尸块运到了岸上。
我走上池塘的岸边,跺着脚,把鞋底的泥巴蹭掉。黄支队长走过来问:“乌鸦,尸体找全了?”
对于黄支队的这个称呼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说:“找全了,年轻女性,抛尸地点应该是高架桥上,现在你恐怕得派痕检员去高架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
“怎么肯定是在高架上?”黄支队看了看很高的高架,又看了看池塘的周围,不放心地问。
“第一,池塘里除了我们现场勘查员留下的足迹,再没发现其他足迹,如果凶手不下池塘,站在岸边根本不可能抛到那么远。”我说,“第二,每个塑料袋的下方都有很深的凹坑,说明塑料袋坠落下来具有一定的动能,如果是站在池塘岸边抛,首先凹坑的方向不应该是垂直的,而且不可能形成那么深的凹坑。如果在桥上扔,就有可能。”
黄支队点了点头,说:“乌鸦,其实我不怕碎尸案,碎尸案不难侦破。不过这个案子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在高速上抛尸,很有可能不是我们本地的,甚至不是我们本省的,尸源不好找了。”
我点了点头,碎尸案的尸源寻找是最重要的,但如果是外省的失踪人口,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找得到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找到尸源,就要看法医能不能尽自己所能为侦查提供一些线索、缩小查找的范围了。所以我们没有多说什么,一路呼啸着把9个塑料袋拉去殡仪馆,立即开始尸体检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