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伤口全然愈合那天,恰逢谷中照进一抹潋滟斜阳。
幽幽谷里少见这样好的阳光,谷中地势狭长,往日抬头,只得见一线暗淡天光。
谷中花草虽生的繁茂,但都是些喜阴不喜阳的根性,少有烂漫可爱的向阳花。
我坐在小院儿里,身后贴着竹篱笆,趁着太阳好,顺手将刚摘的豇豆掐了掐。
忘尘手里也有活计,他昨夜守着炉灶烧了一夜的附子。
生附子毒非寻常,若不仔细烧熟,恐会吃出人命。
此刻他大功告成,一双细白的手拨开草木灰烬,小心翼翼将附子取了出来。
见烧好了,便拿一个竹片匣子装了,仔仔细细保存起来。
我这头儿向他看去,只觉他这个人还是颇赏心悦目的。
一身白衣飘逸出尘不说,身后白发也拿一个半月形的银钗子束齐整了。
确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
往日我不曾来过这山水秘境里,想来他都是独自一人采药晒药,悠悠度日。
由此可见,幽幽谷的幽幽二字,取的不大贴切,该取悠悠才是。
我正心猿意马的胡思乱想,忘尘却已经拾掇完了药材,搬了一张竹凳,坐到了我跟前。
就近日来看,这厮绝不是个好同人亲近的脾性。
今日能破天荒的同我对面而坐,或许是有些大事要说。
我抬头看着他,将手里的豇豆放回竹箕上。
“怎么了?”
“你伤已经好了”
我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腰腹。
确实,伤都好了,胳膊上的断骨也接利落了。
此刻在院儿里翻百十来个跟头,也不成问题。
眼前人看着虽年轻,但于岐黄之术上,还是有些造诣的,算是个难得的好大夫。
“确实好了,多谢神医”
忘尘一挑眉,似是不太受用这句神医,只是淡声道。
“伤好了就走吧”
我挠了挠头,干笑两声,原以为他这个逐客令会下的婉转些,不想竟是这样直白。
“忘尘,我并没有地方去”
他闻言蹙了眉头,隐隐有了些不悦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