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似有无限魔力,武三娘很快转过脸,神色怔忪着:“你是?”“武三娘,”卫隐与她对视,声音越来越低,“看着我。”纪长清知道,他是要用问心之术探查武三娘的心思,就见武三娘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卫隐神色温和:“看着我,不要怕。”“娘子,”阿错突然开了口,“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厨房煎药。”武三娘猛地回过神来,闭了闭眼:“去吧。”卫隐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问心之术最忌中途打断,此时时机已失,也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阿错离开了,纪长清看着武三娘:“王亚之临死之前,见的人是阿错?”“那晚阿错一直跟我在一起,”武三娘微闭着眼睛,“道长弄错了。”纪长清不再多说,出得门来卫隐轻声道:“长清也发现了吧?方才阿错是有意打断我。”而阿错也借机脱身,避免被卫隐探查,这主仆两个,绝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只是她们的遭遇……纪长清沉吟着,如果真是她们两个做的,要插手吗?“上师回来了,”不远处朱獠得了消息一道烟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瓷罐,“我刚炖的燕窝,快吃吧!”周乾连忙拦住:“昨夜你守夜时,那主仆两个有什么动静不曾?”“没有呀,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睡着,”朱獠道,“怎么了?”周乾心眼多,又问了一句:“中间你有没有离开过?”“有啊,”朱獠眨巴眨巴绿豆眼,“昨晚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肚子难受,去过几趟茅房。”也就是说,中间有段时间,武三娘这边没人盯着。纪长清突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抬眼看时,贺兰浑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道长。”纪长清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悯:“道长,我刚刚去了趟武家。”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王家没再死人,贺兰浑排查了所有侍婢,凡是为着五通一事弄进来的阴命女子全都放了身契,让她们各自回家,那些从别处拐来的女子也派了差役去家乡核查,一旦核查属实,便由刑部派人护送回家。“三姐,阿错的家乡在哪里?”傍晚时贺兰浑来探望武三娘,随口问道,“我让人去查查,早些送她回去。”“溯州太平镇,我听她说过,”武三娘唇边含笑,“我听说你放了那些侍婢,大郎,你很好。”贺兰浑咧嘴一笑:“不算什么,道长正在追查五通的下落,到时候我亲手宰了那几个畜生!”“大郎君,”阿错突然开了口,“我眼下还不想走,等娘子没事了我再走。”“有郎君和纪道长在,我不会有事,”武三娘柔声说道,“阿错听话,快回家吧,你耶娘在家中还不知道怎么找你呢。”阿错眼皮一红,声音带了哽咽:“我不走,我要亲眼看着娘子没事了才行。”“行了,”贺兰浑笑起来,“我先让人往你家里捎个信,免得你耶娘担心,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他站起身来:“我跟道长今晚得再去王家一趟查查五通的下落,让朱獠跟周乾在家里照应,有什么事三姐叫他们就行。”“好,”武三娘点点头,“你小心些,一路都要跟着纪道长,千万别落单。”“我什么时候离开过她?”贺兰浑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笑声从门外传来,“必得牢牢守住她才行!”屋里,武三娘带着笑,幽幽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样,真好。”“娘子,”阿错低着声音,“好好养病,别的事都算了吧。”“怎么能算了呢?”武三娘声音很轻,“我忘不掉放不下,我不能就这么算了。”许久,阿错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娘子。”夜色降临后,贺兰府笼罩在一片寂静中,朱獠守在门外,一连打了几个呵欠,瞌睡泛上来,嘟嘟囔囔说道:“这大冷的天还得看门守户,我这都是什么倒霉命!”“行了,你也不曾吃亏,”周乾道,“光这些天贺兰浑给的,就抵得上你过去两三年挣的钱了吧?”“他倒是手头大方,”朱獠嘿嘿一笑,从腰里摸出来两颗骰子,“怪冷的,咱们烫壶酒,赌两把怎么样?”“办正事呢,让上师知道,没你的好果子吃。”“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朱獠胳膊碰碰他的胳膊,“好些天没玩了,手痒得很,来吧?”周乾看看黑漆漆的屋里,点了点头:“你去烫酒,我去找块毡子铺着坐,怪冷的。”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很快离开,又过片刻,满院气息陡然一冷,门开了。一个黑影从门缝里一跃而出,驾着阴冷的夜风眨眼消失在空中,身后,房门无声无息地关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