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清缩回手:“别处还有这图案吗?”“没发现,”贺兰浑凑近了伸着手,“刚才那片木头呢?拿来我细瞧瞧,说不定还能想什么。”纪长清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贺兰浑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道长这就不够意思了吧?我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好歹给我透个信儿吧?”纪长清闪身掠过,眨眼已在门外:“桃符。”贺兰浑追出去时,走廊上空荡荡的,纪长清早已没了踪影,贺兰浑轻笑一声:“用完就扔啊这是,行。”只是这桃符二字,是说东宫的桃符么?有什么问题?贺兰浑摸着下巴思忖着,忽地听见有人叫他:“贺兰郎中!”是仁孝帝身边的宦官刘林,凑近了低着声音:“淑妃往陛下跟前去了,提防些。”淑妃,王俭的姑母,她去找仁孝帝,不消说,是给王俭撑腰呢。贺兰浑笑着摸出一个金花生递过去:“有劳你。”···纪长清回到东宫时,大雪初停,武皇后心细如发,早已命人在附近的上清观为她收拾了住处歇息,纪长清屏退左右,在蒲团上盘膝坐下:“青芙。”“阿师!”青芙现出身形,“我细细查过一遍,除了那卷经文,证物房没有相似的图案和气味。”也就是说,只有蓬娘与那个火焰图案相关。蓬娘、张惠,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生前从没见过面,一个图案在佛经中,一个图案在佛堂里。佛。纪长清抬眼:“查查洛阳的佛寺。”青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阿师,洛阳城中的佛寺少说也有百来个,咱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要么让贺兰浑……”纪长清打断她:“北市那两个妖呢?”青芙自然记得那两只妖,他们混迹人间多时,若想搜查洛阳的佛寺,自然是用他们最为方便,她之所以提起贺兰浑,无非是想试探,眼见被纪长清识破,便咯咯一笑:“还是阿师厉害!”翻手抓出赤金囊往下一倒,砰!黑泥猪掉在地上滚了几滚,化成北市上卖馄饨的黑胖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妖朱獠参见上师!小妖昨夜吃多了酒发癫,真真不是有意冒犯,求上师饶命啊!”噗,卦签跟着落地,化成算卦的瘦老头,叉手躬身:“小妖周乾参见上师!小妖一向安分守己,从不曾害过人,请上师明鉴!”“行了,若不是我阿师看出你们不曾害人,又怎么会留下你们的性命?”青芙从纪长清手里接过焦木晃了晃,“见过这个吗?类似的东西或者图案?可能在佛寺里,经文上,或者其他跟佛家有关的地方。”朱獠很快摇头:“不曾见过。”周乾仔仔细细看了几眼,有些迟疑:“虽然不曾见过,不过……”他飞快地看了纪长清一眼:“未敢请教上师姓名?”“我师父的姓名么,”青芙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说,看向纪长清,“阿师?”纪长清凤目微阖:“纪长清。”“啊?”朱獠脱口叫了一声,“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年轻,如此美貌。周乾连忙低头:“小妖去年曾遇到过一件怪事。”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跟着挽起右手袖子:“上师请看。”枯瘦的小臂上手掌大的一片焦黑,边缘伸展着上扬着,线条流利,赫然是一簇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蓬娘经卷上,火焰一步步完整,周乾手臂上,火焰开始燃烧,张惠的焦木上,火焰化成了一张没有面目狰狞的脸——按时间排下来,蓬娘贺兰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仁孝帝的寝宫仙居殿走去。一路上不时有相熟的宦官宫人跟他打招呼,年节下荷包里装满了打赏的金叶子,每人手里塞上一片,于是不多会儿贺兰浑便知道,淑妃是两刻钟前进的仙居殿,亲自服侍着仁孝帝起床洗漱,这会子两人刚说上话。遥遥看见仙居殿的飞檐时,来德寿从旁边房中走出来,低声叫他:“郎中先别着急进去。”贺兰浑便知道,是武皇后在里面,摸出个拇指大的金花生塞到来德寿手里:“淑妃是为了王俭来闹?”他手头大方又得武皇后喜爱,这些私下里打听点小道消息的事武皇后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德寿不动声色接了,笑嘻嘻的:“可不是嘛,皇后得了消息就来了,估摸着也快完事了。”话音刚落,就听武皇后威严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来人,送淑妃回去,闭门思过!”殿门打开,几个宦官宫女扶着哭哭啼啼的淑妃往外走,淑妃一转脸看见了贺兰浑,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