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一抬眼,吴王妃满是血污的半张脸就在眼前:“我要杀了你,报仇!”血浪夹着阴风,嘶叫着伸向武皇后的咽喉,武皇后退无可退,却见吴王妃狰狞的脸骤然一滞:“这是什么?”一股雄浑气息自武皇后身后升起,盘旋萦绕,牢牢护住武皇后周身,吴王妃再不能前进半分,惊讶愤怒:“龙气?你身上怎么会有龙气!”“皇后,”门外,仁孝帝坐着肩舆飞快地奔来,“皇后!”龙气霸道,牢牢挡住吴王妃,身后纪长清纤手一扬,星辰失剑劈空而降,钉住吴王妃的灵台,吴王妃惨叫一声,血色浓雾翻滚收缩,看看就要消亡,武皇后连忙叫道:“道长住手!”门外,仁孝帝一跃跳下肩舆,飞跑向武皇后:“皇后,你无碍吧?”“我无碍,”武皇后向他点点头,转向纪长清,“道长先别动手,我还有话要问她。”“你想问什么?”吴王妃惨笑着,“问我如何入镜出镜,换得万世不灭?皇后,你好贪心!”噗,剩下半张脸突然爆开,血雾溅了武皇后一脸一身,惨笑声中传来吴王妃最后的话:“皇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皇后身上的,是帝王龙气!”仁孝帝惊吓着一连后退几步,抬头看时,血雾缥缈,勾勒出武皇后周身一条巨大的金龙,仁孝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下一息,金龙消失,武皇后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皇后!”仁孝帝再顾不得别的,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样了?”“我无碍,”武皇后纵有龙气护体,被吴王妃临死前那重重一击,依旧经脉受损,喉头泛着一股子腥甜的血气,此时靠在仁孝帝怀里,低声道,“陛下,快召张公远入宫为我诊治!”张公远,黛眉山清虚观主,武皇后最信任的道人,擅长丹药炼气,仁孝帝连忙吩咐道:“传朕旨意,速速召张公远入宫!”一回头时,李瀛站在门外,眼望着金龙消失的方向,神色恍惚:“龙气?怎么会有龙气?”仁孝帝看了眼武皇后,是呀,她是皇后,怎么会有龙气?入夜时集仙殿各处清扫完毕,紫微城上空盘旋多日的鬼气也彻底消失,宫禁中恢复了从前的祥和平静,贺兰浑推开上清观大门:“道长,好些了吗?”纪长清盘膝坐在蒲团上,睁开了眼睛:“镜子在皇后那里?”贺兰浑反手关门,拖过蒲团挨着她坐下:“对。”纪长清起身:“此物凶险,我得带走。”贺兰浑一把拉住她:“别去!”手指隔着衣袖,触到她肌肤的一点,冰凉细滑,让他想起上好的玉器握在手中的感觉,声音不由得低下去:“皇后不会给的,由她去吧。”纪长清抬眉:“她要这个做什么?”贺兰浑模模糊糊能猜到一点,上次的颇梨针,这次的穸镜,这些不祥的,不属于人间的杀人之物,武皇后都留下了,武皇后在受伤惊险之时头一个想起来的,是张公远。张公远从前在宫里待过一阵子,天天炼气炼丹,走的是方士一道,跟纪长清并不相同。贺兰浑握着她的手,笑了一下:“皇后行事自有她的道理,不用管,咱们说正事。”纪长清抽开手:“什么正事?”“坐下说呗,”贺兰浑拉着她在蒲团上坐下,“镜子的事虽然有了结果,不过我总觉得疑点还有不少,道长先别着急回去,帮我再查查。”几天相处下来,他多少也能摸到她的脾气,若是事情了结,她肯定不会多留,眼下吴王妃已经承认杀了那些女子,虽然关于那个猜测中的同伙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他有点担心她会走。他还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纪长清转过脸,对上他带着笑意,又密密窥视的双眼,他在等她回答,他好像很担心她就这么走了。先前就有的疑问涌上来,纪长清问道:“先前在镜子里,你看见了什么?”这是她第三次追问了,相识以来,头一次看见这么冷淡的她,对哪件事情如此在意,她对他果然还是不一样。贺兰浑笑起来,不觉又向她靠近些,探着身子:“想知道?”纪长清向后让了些,此时一转念,又觉得没什么非知道不可的必要:“不必。”“别呀,你问了几回了,我怎么好不告诉你,”贺兰浑嗅到她身上清冷的牡丹香气,她眼睫低垂,异样清晰的容颜,让他忍不住越靠越近,“我看见三年前,骊山上,我跟道长。”她的脸离得这么近,嘴唇是花瓣的形状,因为受伤后气血不太顺畅的缘故有点发白,但是,很香。他知道也很软。贺兰浑忽地凑上去,在她唇上一吻:“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