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祭拜一名故人。”岗山没强求对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如果出了大事,比如有罪犯逃到山上等情况,他肯定不会添乱,但看年轻警察表情轻松,应该没啥事。如他所料,电话那边的陈队长对老领导过来非常惊讶,打算过来被拒后说明情况,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莫名其妙,上边只下了一道命令,暂停游客上山。他知道老领导为何而来。没用岗山说,先一步给执勤警察发了放行的信息。距离山顶还有段距离。老警察岗山给等待的小伙伴们语音说明情况,引来一片叮嘱,代他们给墩墩多说几句话。七十年来,好像第一次夜晚探望故人。夜晚的山风带着温暖的花草树木清香,繁星如梭,山脉曲线七十年没变,仿佛回到年少时。岗山感觉脚步很久没这么轻快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都老了,小伙们的身体看似还行,但不定哪天,倒下就再也起不来。来到山顶,正打算给小伙伴们拍张夜晚的墓碑照片,眼睛忽然眯了下。有人!干了一辈子警察,对危险的感知,是他的另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山顶,看不见人影,但他能确定,有人。而且不是那个清源道长,是个陌生人!岗山下意识摸向腰,摸了个空,退休那么多年,一些习惯仿佛刻到骨子里,总抹不去。岗山快速发了条定位,把手机调到静音放兜里,借助树木遮掩,仿佛只雄风犹在的年迈狮子,一点点潜行。如果,年轻时就好了,他20的视力呢。循着感知方向一点点靠近,岗山身体一点点放松,他看到了,梁墩墩的墓碑旁边,坐着个人。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吧,不然谁大晚上坐这里?记得墩墩的不止他们这些被救的小伙伴,还有同一时代的乡亲,只不过这些年里,来少。岗山不再那么警惕,离得老远主动大声打招呼:“老乡,来看墩墩呀。”黑咕隆咚的,他怕吓着对方。黑影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慢吞吞转身,也就在转身的瞬间,仿佛大夏天路过车库门口,吹来股另外一个空间的冷风。岗山莫名打了个哆嗦。人民警察心有正义不怕鬼神。黑影说话了:“你是梁墩墩的什么人?”“她当年的幼儿园同学,我的命,她给的。”岗山语气轻松,黑暗中,他身体紧绷,“您是哪位?咱们应该认识吧,我老家刘家村的,和墩墩的家一个大队。”黑影有古怪。按照两人目前处境,说话不该那么冷,再有,语气古怪极了,当了几十年警察见过无数人,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最重要的,危险的气息浓的几乎让人窒息!岗山开始后悔,刚才大意了,应该直接拨通报警电话。现在来不及了,手机灯光会暴露。黑影没回答他的问题,怪笑了声:“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岗山爽朗大笑:“可以,看来您家里有今年要高考的孩子吧,墩墩的确挺灵的,万一准了,您可记得一定来还愿。”当年的故事给后人讲了不知道多少遍,都不用过脑子。岗山坐下,语气轻松,暗暗摸索趁手的东西。他给对方挖了个坑。山下有孩子受到惊吓或者身体弱的家长也不知怎么想的,认为梁墩墩四岁半就那么英勇,能保佑自家孩子,但从来没有高考的家长来祭拜。梁墩墩幼儿园还没毕业的。黑影没反驳,似乎听的津津有味。岗山摸到块合适的石头,稍微松口气。大凡坏人总有企图,听刚才话里的意思,他也知道梁墩墩,那么为什么深更半夜坐这里。等他讲完,黑影又发出声不似人声的怪笑:“的确够勇敢的,这么说来,你俩当初关系很好。”“那肯定好了,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其实我一直不服气,我是男的,为啥要听”岗山故意开玩笑让对方放松,慢悠悠走过来,忽然暴怒,“你在做什么?”微弱星光下,他看到了,坟顶有个洞。这是个盗墓贼?盗墓贼就没啥可怕的了。岗山不再隐藏,厉声道:“你真下的去手,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当年救了那么多人的小英雄。”梁墩墩的坟墓在他们心中,是不容亵渎的存在!岗山一点点挺起腰板,一手紧握石头,一手摸向兜里的手机,别看他七十多了,底子还在呢,真要动手,一般的小青年还真不行。山腰有执勤的警察,开车来这里用不了多久。他自认做好了准备,哪怕受伤,也得活捉这个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