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没法照顾他,又担心他,最后把儿子郑思排进来守着他。
可是他这么好的乳母保父和玩伴奶兄弟们,终究是全部死于非命了。
父皇、母后、姐姐、大哥、二哥,一张张深深烙印在他心坎上的面孔,从年少到青年的,从中年到老年的,一张张的从慈爱变得冷酷狰狞。
又一个惨白闪电,惊雷隆隆,明太子终于惊醒了,他霍地翻身坐起,他剧烈喘息着,满头满身的热汗冷汗,薄被半盖他大腿,风呼呼灌进来,他浑身又热又冷。
明太子感觉脸上眼下的位置湿的冰凉,他伸手一摸,竟然是泪!
他恨声:“你哭什么——”
再哭你就去死!
咻咻的鼻息,可终究翻滚的情绪一时难受人控制,他掀开被子下地,黑暗喘息中有些跄踉,他跑到窗边,一把推开了朱红的后窗,夜风夹杂雨丝呼一下刮进来,明太子潮湿的半披长发吹起,寝衣贴在他的身上,黑黢黢的雨夜,他身躯瘦削单薄得像一具骨架子。
明太子蹙眉,用瘦削见骨的左手撑着窗台,他喘息着,虚弱的身体一瞬撑不住剧烈的梦境和情绪,他不禁弯下了腰。
他从来不承认,但他的种种情绪确实剧烈且复杂到了极致。
他不承认有,但他确实对他的母亲有过期待。
此刻恨意翻涌之下,还夹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不过明太子拒绝去分辨,他缓了一会儿,很快就站起身了,身后外殿值夜的虞清已经听到声音醒过来,蹬蹬蹬急忙往里面跑。
明太子充耳不闻,他伫立在夹杂着雨丝的凛冽的夜风中,腰背挺得笔直,这个后窗恰好对着玉山行宫的方向,夜雨中。磅礴的宫殿群黑影隐约可见。
明太子站在此地仰望着他母皇,正如从前每一天每一次,他都需要仰望着他的父皇或母后。
但终于到了今天,他步步逼近,终于到了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一天了!
他等得已经太久了!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卷着雨呼啸扑进窗内,扑在明太子汗湿咬牙的脸上,直到虞清惊呼一声,急忙抱着披风披在他身上,赶紧拉他,才离开了那个窗前。
……
如果说,明太子这人对他的母亲深恨中还压着其他东西,那神熙女帝对明太子如今就只剩下冰冷和杀意了。
帝皇至尊,俯视一切,任何胆敢窥视甚至明目张胆触碰帝位皇权者,袒之必死!
裴玄素和沈星在国公府睡了一晚上,次日佯装继续忙碌,实际出城直奔玉山行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