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梦里,她就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她上辈子孤孑和艰难时的憧憬的江南小屋里醒过来。
她仿佛听见屋外人声和嗅到屋里的书香。
她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一睁开眼睛,那个红衣阉人坐在她身边的床沿,她愣了,慢慢支起身,那人熟悉阴柔的眉眼,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有想起过我吗?”
阴沉的眉目,微哑带尖的华丽声线,是两人上辈子曾经相处过的最温柔声调。
沈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生出华发,她在这个小屋子走过年轻,走过青年,已经迈入美人迟暮之年。
这么多年,冯维带着人一直守着她,但不怎么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生活恬静而平淡,是她曾经最期待的。
她愣愣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眉目年青依旧,依然是她记忆里最后一眼的那个模样。
她怔怔看着他,他用毕生她见过的,最柔和的目光,静静在时光里看着她。……
沈星突然惊醒了,醒来之后,玉兰花和沉香木的味道淡淡如入睡前,内房关上门窗,阳光正炽,室内又亮又昏,很安静,但只有她一个人。
沈星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原来自己做梦了。
但她低头,却发现泪水沾湿了枕头。
她怔怔地,抹了一下,良久,咬着唇躺回床上。
沈星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她忍不住侧头,往两层隔扇窗纱那头的稍间望了一眼。
裴玄素还在忙碌,孙传廷贾平等人进进出出,赵怀义也在,但出入都很轻手轻脚,没有惊动这边的她。
那个颀长高大的黑色身影,和记忆中一摸一样。
沈星支起一点身,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躺回去,长长呼了一口气,捂着心脏露出一个百感交集但喜悦的带泪笑。
她是开心的,万幸,他们这辈子已经在一起的。
风雨同舟,生死与共。
她无声深呼几口气,望着帐顶,又忍不住侧身摸了一下枕畔那袋沉香木珠子,但愿之后一切顺利,千万,千万……别重蹈覆辙了。
错过了一辈子,生死两别阴阳相隔过一辈子,希望这辈子能长长久久,相伴相守活下去。
沈星倒回去,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慢慢重新模糊过去。
……
同一个房间,两种心情。
沈星一回了内间,裴玄素转身进了稍间坐下,神色就凌厉起来了。
他倚在太师椅上,食指曲起敲了敲面前的小书案。
严婕玉是奉神熙女帝之命前来的,她和楚元音之间,肯定有些事情将他排斥隐瞒在外。
但这样的剧烈起伏的进展,裴玄素也并没费太多的动作,他就试探出了一回。
——东宫必然重重压上人手守着第五阀井,要获悉秘钥锁孔形状,必然是强硬去闯,裴玄素这是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