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沈星从头到尾,究竟有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过?
她的爱情里,真的有他吗?
她究竟真的爱过他吗?!
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那个人,他只是那个人的影子。
他会不会甚至连独立被爱的资格都没有?
她曾经有没有去理解,去认真打量他这个人,在她眼里是这辈子的这个他,然后去爱他。
自己爱她爱到死去活来。
可她真的有爱自己吗?
他会不会那一半的爱情都不属于自己?
一瞬间,三伏天如冰水浇头,霎时从头凉到脚趾末端,他只感觉头晕目眩,心脏好像变成一块硬石头,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就好像那个年轻的他,突然知晓了父亲的判决刑名,整个人突然失了温。
成了一块硬石头,站着动弹不得。
船行破水,逆流而上,激起浊浪无数。
半旧的普通大商船之上,船舱内部却是岗秩有序,宦卫林立,井然锋肃。
三楼的船舱的临时大值房内,裴玄素脸色微沉端坐上首,底下围坐的正是梁彻顾敏衡唐盛等核心心腹的副提督及号头官诸人。
梁彻才刚刚回来的,带回了新平县志及相关舆图等物。
这次快马快船,董道登等人跟不上,不过除去已经快马赶去了东都的陈英顺韩勃何舟等人,梁彻顾敏衡张韶年唐盛也还在。
他们兵分九路奔赴之际就接了裴玄素随时待命的命令,有条件的都像陈英顺般先后私下离队追上来,迅速聚拢回到裴玄素身边。
梁彻白日并没有在平乡码头上船,而是奉命掉头去取新平县相关的舆图县志等物,之后一路快马急赶,刚刚回来的。
此刻,大值房内灯火通明,新平县的舆图摊开,正铺在大方桌上。
梁彻唐盛办事也是办老的,顾敏衡张韶年年轻些,但就算后,各种棘手案件和明暗差事这些年来都做过极多,偏像这样的大型水道相关还是第一次接触,又不熟悉机关机括和建筑修建,一时之间侧头把这舆图皱眉看了又看,但看不出头绪来。
“督主,请夫人来吧?”梁彻说,图纸方面沈星是专精。
侍立在大方桌一侧冯维和孙传廷对视一眼,冯维瞄裴玄素,裴玄素面色看着没有变化,正端坐在首座太师椅上垂着眼眸凝神看图,貌似平常的样子点了点头。
冯维便跑出去喊沈星。
裴玄素和沈星的起居卧室在长廊的尽头左侧舱房,她下去和二姐他们一次吃了饭,回来又梳洗过,此刻开窗给舱房通风,推开舷窗后靠在窗牖一侧盯着波涛起伏的江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维敲门,喊了一声,她立马回神,深呼吸一口气,赶紧收拾了一些测绘图纸的工具和炭笔,忙跟着过去了。
“梁彻回来了?”
“是啊,刚上船的。”
沈星情绪还有些郁沉,眼睛热胀热胀的,但她去和二姐他们吃饭前敷过了,表面看不出来。进了房间后,大家纷纷起身笑着和她打招呼,端坐在最上首的裴玄素也抬睑看过来,她打起精神,牵起唇角努力向大家笑了笑,好像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