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很久,最后姐妹俩抱头痛哭一番,才互相抹去眼泪,露出笑脸。
沈星脸上笑着,好像已经恢复了,但心里沉甸甸的,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难受极了。
她哭着哭着,很容易就想到那个人,那个鲜明热烈阴沉强势和她纠缠了半生的男人。
她的前生,在这个人手上身下染上了最浓墨重彩的色泽。
姐妹俩破涕为笑之后,水烧开浴桶抬来了,沈星心里存着事,撑着笑着姐夫景昌说一阵,又让景昌在这里照应二姐和二姐夫,她说去小陈大夫那里拿个药。
但出了门之后,她叫徐容去拿,自己脸上的笑就落下来了,她怔忪着望着长长的褐木走廊,突然小跑了起来,沿着走廊飞奔到舷梯,顺着舷梯到甲板,有下了底舱。
底舱黑乎乎的,点着几盏油灯,舷梯顶部的天光泻下来,舱房里面潮热闷热,血腥味浓郁。
因为要清理痕迹,霍少穆的人也要带回来治伤或安葬,宦卫不知道谁是霍少穆的人,死没死,匆忙之间,就把那一片的尸体都搬回来,在码头不远靠岸运上船的。
但幸运的是,辨认过,死的都不是霍少穆的人,一伤两重伤,都在上面舱房治疗。
于是乎,底舱这里,剩下的都是明太子那边人的尸首了。
如无意外,这些人里面,有前生杀害她二姐夫的,重伤她二姐的,最后让她二姐脱力不治再伤而亡的。
或许还有给景昌下药的。
——前生暗阁罪名确凿之前,景昌应该一直持续用药到上刑场。
也不知,景昌有没有在这些牢狱中转过,二姐二姐夫见过他吗?
沈星突然下来,看守底舱的宦卫惊讶,但她勘察台的,来也正常,就是没带工具有些奇怪,宦卫忙搬开半扇阖着的舱板,让沈星进去。
沈星提灯进去了,她把灯放下来,一具具翻过这些尸首,看他们的脸。
终于,她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孔,其中一个左眉和鬓边中间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瘤子,位置和五官都是一样。
这几个人,前生的金州逆道案刑台上,是站在第一排的,就站在沈星的面前七八步远。
她被那个人阴着脸强行按着,看得真真切切。
她对这个近在咫尺的全体人头落地的被砍下的血腥场面惊悸,第一排中间这些人脸的因此格外印象深刻。
她可以百分百自己没有记错。
就是他们。
她现在也可以百分百肯定,前生那个金州逆道案,其实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在为她复仇!
有种悲怆,慢慢蔓延到心口,至四肢百骸,至她的脸面和眼眶。
沈星慢慢跪下来了,她伸手掩面,哽咽得难以言喻,失声痛哭。
有种被凌迟般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