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也嗤之以鼻的,痛恨血液冲涌的不仅裴玄素一个,冯维三人亦愤慨到了极点,手持长剑,眉目狠厉。
可突然。
冯维很熟悉他家公子,眼见裴玄素微表情和动作,这信竟可能是真的?!
三人顾不上僭越,簇拥到裴玄素的身边,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一页页快速翻过后半信纸和另一封信。
裴文阮熟悉的口吻和笔迹,什么“九皇子”,什么“一经查实,宣平伯府两房必死”,“盼携剑江湖,长安乐”。
三人脑海像轰轰放烟花似的,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孙传廷反应最快,他立即拉着邓呈讳掉头冲出去了,和沈星裴明恭一起守住门外,两人急忙分两边先绕着整个正堂巡检了一圈。
纷踏急促的脚步声和开关门声,沈星拉着裴明恭,“嘘嘘”,急得不断回头自门缝往里瞧,又急忙佯装镇定顾盼左右前方。
偌大陈旧的正堂之内,死寂一般,只听见裴祖父和堂兄裴信鸿短促的粗重喘息声音。
裴玄素双手拿着信纸,胸膛剧烈起伏,人一动不动维持那个动作。
冯维回头望了门的方向一眼,一个箭步上前,揪住裴祖父的衣领,他厉喝:“说!怎么回事?!”
裴玄素竭力遏制着双手的战栗,神情甚至是狰狞的,他充血泛红的漂亮丹凤目着这一刻是可怖的,他慢慢抬头,喘息着看着面前地上鲜血淋漓的裴祖父。
裴祖父颈脖侧的伤口仍在溢血,肩膀上身殷红淋漓,但他甚至感觉不到痛,更顾不上包扎,捂着脸痛哭失声,呜咽片刻,竭力忍下,才哽咽地道:“咱们家是昔年陇西第一大族寇氏的附族,想必你是知道。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家还是梅花内卫……”
裴玄素倏地抬眼,这是他第二看听到这“梅花内卫”。他人极聪敏,即便这等骇震交加,一刹他浮起从赵关山梁默笙手里拿过的那个黄杨木匣子里的那些石青色封面的密折——就是神熙女帝给的,她多年来抓住的十六鹰扬府的人和把柄的那个匣子。
和东西提辖司的杏黄色密折不同,那时一种陌生的密折,石青封皮,特殊绢布做里,雪白,折子内部左下角署名的位置统统是一个很小的鲜红梅花印鉴。
而梅花之下接一个数字,譬如玖,壹三壹这样。
“石青绫折,六瓣梅花泥印,九,一百一十三?”
裴玄素突然说道。
他的神色仍是可怖得近乎狰狞的,双目充血形如厉鬼,裴祖父却吃惊到了极点,突兀抬头望了长孙一眼。
但转念一想,裴玄素现今的职位,有可能接触到那边一点,也不出奇。
裴祖父慢慢松下身体,他颓然说:“是啊,正是石青梅花折,就是梅花内卫所用的密折!”
“裴家自开国以前,就为寇氏搜集信息。后来女帝陛下当家,”也就是当年的寇大小姐,他们自然而然为大小姐所用。
后来神熙女帝将他们重新调整了归置,以梅花为暗号,之后称之为梅花内卫。
当年,谁也没想到,最后寇氏能走到建朝开国的高度,甚至为后为帝。
当初王朝末年完了又乱世,小家族生存很不容易,裴祖父的祖父那一辈就依附寇氏得以生存,为寇氏效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