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突然失去不夜侯的马甲,他就有很多事情无法继续,不安感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天强过一天。
虞荼一直往前走,不配感如附骨之疽,像阴影一样缠绕在他周身。他终于接近了天边那一线黑色———
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看不到来处,望不见去处。
深渊的对面,蹲坐着一只奇异的生物,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是谛听。
它蹲坐在深渊的前方,像一樽虚幻透明的玻璃雕像,裂痕遍布,细小的碎片从它身上溢散,如熄灭的星点,没入不见底的深渊。
“荼荼。”它的声音很温和,态度像面对一个亲昵的小辈,哪怕他们在测天赋前从未见过,“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记忆。”
这里是无光之地,天地意志的囚笼。
虞荼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那种浓浓的自厌感包围了他,让他几乎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谛听前辈,您好。”他努力不去在意脑海中翻腾起来的记忆,而是将目光落向脚下的深渊,“这里是……无光之地?”
在过道里那些古书之中,有一本里夹了一页陈旧的稿纸,像是有人随手写下的猜测,只有寥寥数行:
【无光之地,天道囚笼,时间所厌,不得结果,不得解脱。】
【无光之地,无生无死。
己非己,忘自心。】
【麒麟,我们没有时间了。】
稿纸上的字迹让虞荼觉得有些熟悉,他曾翻出过他那份继承遗产的协议,见证人那一栏的字迹好像被迷雾遮挡着,他能看清是手好字,却无法在脑海中具象化字迹的内容———只可看见,不可读取。
那个字迹和这页稿纸的文字,相似又不同。
“看来,先生告诉荼荼的东西不少。”谛听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无光之地,我在这里,存在了六千年。”
六千年的时间何其漫长,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比谛听更古老的存在。
“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您。”虞荼现在的情绪依然不好,但他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这次错过了,他将很难再得到完整的答案,“如果说这是万年前就布好的一场局,我在万年后深陷其中,我不后悔,但我要知道真相。”
谛听叹了一口气:“荼荼,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直言。”
“是十八年前白泽转世成顾鸿影不能直言,还是涅槃未过的凤凰不能直言?是隐在幕后的那条龙不能直言,还是同样具有谛听血脉的谛长卿不能直言?”
从小的成长经历让虞荼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知道谛听在说出那句话后就不会再告诉他全部,很多大人都是这样,会用“为你好”这个理由进行善意的隐瞒,但他们很少考虑被隐瞒的人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