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嶷从侃侃而谈的月娘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朱红栏杆旁的少女。
她半倚半坐,姿态随意,轻晃的绣鞋牵动罗裙裙摆,如水波漾开,颇有世族风流洒脱的风姿,倒衬得那张无甚特别的容貌也灵动从容,气韵独特。
钟离嶷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一张脸来。
——“仙京风流,公子泽独占八斗”,当年名动仙京的阴山氏二公子,除了那张脸以外,举止谈吐,亦可称清畅似达,风流标举。
听到钟离嶷这么问,一双乌沉沉的墨瞳望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嶷感受到一种莫名摄人的眸光,但又很快化作盈盈浅笑。
“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天才才能是真正的天才,那些生在田埂里的农夫之中,即便有天纵奇才,也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天赋,钟离氏与即墨氏的差距,正如富庶之家与乡野贫户,与其蹉跎一个天才,倒不如成全她,也给自己换点更实际的东西。”
钟离嶷被这番话恭维得很舒心。
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少有如此识趣的,大多都自视甚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和那种愚笨的少年人多谈几句,都叫人觉得厌烦。
他招了招手,随从抬来沉甸甸的一箱子。
打开一眼,金株的光几乎晃花了琉玉的眼睛。
“这里是五十万金株,其中四十万,是对即墨小姐的谢礼,另外十万,是当日即墨小姐出资改造傀将的补偿。”
钟离嶷说完,又似是而非地提了一句:
“即墨小姐要培养收容进龙雀城坞堡内的那些平民,所耗想必不菲,这些金株聊做支援,还请即墨小姐务必收下。”
这话是在暗示她,若那些平民之中还有月娘这样的天才,可一并送往钟离氏。
琉玉抿出一丝微妙笑意:
“那是自然,多谢钟离氏慷慨解囊。”
随口画个饼,谁知道钟离氏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还不一定呢。
但这五十万金株可是货真价实地落进了她的口袋。
恐怕钟离氏的青黄不接,已经到一个格外严峻的程度了,所以才会不惜斥巨资,一方面拿下月娘,另一方面拉拢即墨氏成为他们的家臣。
金株被收入芥子袋中,琉玉正要抬手接过,却被一只冰冷的手蓦然抓住腕骨。
“父亲,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简直糊涂。”
琉玉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瞧着突兀出现在此地的钟离灵沼。
“灵沼小姐,好久不见。”
少女笑眯眯问:
“上次下手重了些,多有得罪,不知伤好全了吗?”
攥住琉玉手腕的手指收拢几分,似欲捏断她的手骨。
钟离灵沼面上如覆寒霜,但这次她倒没有理会琉玉看似乖顺实则挑衅的话,而是对钟离嶷道:
“五十万金株,都够她把龙雀城的那些农人真养出一批修者了,父亲,您这是养虎为患,迟早反受其害!”
“灵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