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恢复柔光,余渊忽地想起苏阳怕黑,那儿子势必也是开着灯睡的,便随他了。
安静了会儿,余渊自顾自闭眼假寐,小白揪着眼睛忍了两分钟,耐不住性子开始提意见:“父亲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不然我睡不着。”
余渊轻抬眼皮:“睡觉前听故事越听越睡不着。”
小白一骨碌坐起身,小嘴巴微微翘了翘,气鼓鼓的:“可是叭叭给我讲故事,我才能睡着。”
瞪大的眼睛写满委屈,感觉下一秒就能憋出泪来。
余渊对他那天一直哭的场景历历在目,今天只是话多怎么都算进步了,遂妥协道:“知道了。”他重新架上眼镜,翻开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一本正经念起来,虽然念的是译文,但小白听不懂一点儿,他还没听过这么古怪的睡前故事呢,越听越清醒,在床另半边无聊地滚来滚去。
书页合拢,余渊不念了,“你这样一本听完也没用。”
小白滚到父亲身侧,保持半个身位的距离,手肘支着下巴观察了会儿,凶是凶了些,可左看右看都不想会吃小孩的样子,终于情不自禁问:“父亲,你真的会吃小孩吗?”
余渊侧过脸,露出罕见的讶异表情,眉间轻轻皱着:“什么?”
小白点着脑袋一字一字重复了遍:“你真的会吃小孩吗?”
“谁跟你说我吃小孩?”
“一个很奇怪的叔叔,不对,他很坏,用果子丢我,还把我这样拎起来。”说着小白做了一个揪自己睡衣后领的动作。
余渊跟不上他跳跃式的思维,更不懂他的故事,无奈道:“不吃。”
小白挪近了点,几乎贴着他,又问:“不小心弄坏了望远镜的小孩也不吃吗?”
这不就是你吗?!你不只弄坏了望远镜,还打碎了六位数的花瓶!
余渊十分无语:“不吃。”
小白彻底放下心来,亲昵地搂住余渊一只胳膊,“那可真是太好了。”
余渊叹气:“你现在可以睡了没有?”
小白躺回去努力酝酿了下,还是睡不着,又开始提意见:“要不父亲你唱个歌吧。我有时候实在睡不着,叭叭就会给我唱歌。”
歌是不可能唱的,他这辈子就没做过这种事,刚想训斥,“你…………”想起钱忠离开前语重心长地劝过,‘跟小孩子说话不能这么生硬,得柔声细语。您老跟训下属似得,他肯定不跟您亲近啊。’
手臂上软软糯糯的触感也在提醒着他,好不容易亲近一点。余渊犹豫着该怎么说既能达到教育目的,又不影响亲子关系。结果刚萌出一点小芽的父爱,很快被儿子亲手狠狠碾碎了。
是小白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力拍下来的那种,然后很嫌弃地说:“算了父亲,你还是别唱了,声音跟叭叭一点都不像。”
余渊:“………………”
不知过了多久,体感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余渊的手臂都被儿子压得没知觉了,但也不敢乱动,生怕一动某小孩又开始说话提要求。又忍了会儿,觉得这下应该差不多了,他小心翼翼抽回一点胳膊,低头查看,确实睡熟了。
睡着比醒着可惹人爱多了,侧脸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只,挺翘的鼻尖安静匀速吐息,白皙皮肤在柔光下被晕染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余渊忍不住伸出手,指腹轻轻从儿子眼睫上点过,心下一软,有个孩子的感觉,还不算太坏。
小白像是有所感应,翻个身,滚到另一侧去了,余渊乐得脱身恢复自由,也不由生出对苏阳的一丝感激,日夜这么被小东西牵绊着,确实需要太多耐心。
余渊轻声推门而出,看了眼走廊上的挂钟,以为过了很久,其实才十点不到。
他的卧室在三楼,却没往楼上走。罗阿姨和另外的帮佣工人都住在连廊那头的辅楼里,余渊晚饭时特意交代过她晚上要准备宵夜,所以他一下楼就看到偏厅里坐着打毛衣的罗阿姨。
她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迎上去,“现在给苏先生准备夜宵吗?四十分钟前我去问过一次,他说再等等,只要了杯咖啡。”榕园里所有人都知道,余渊作息规律十年如一日,晚餐吃得少,夜宵更是不用说。
“煮点好消化,咸口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