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弄俩眼生的兄弟,盯着这姓程的瓜子。”
“老爷,这里姓程的有俩,盯哪个?”
“就那新来的龟儿子!”慕天蚕从来不骂钱四喜,换个人这么问他定要骂声瓜子,因为钱四喜在他手底最为得力。
“好嘞您哪。不过老爷,您看出什么来了?”
“没看出啥子,不过这龟儿来的不尴尬。”慕天蚕撇着嘴,卖弄着自己的职业直觉。
“您高明,还得老爷您,别个看不出来。”钱四喜把大拇指伸他鼻子底下捧他,每次都是如此,也因此他才觉得钱四喜用着得劲儿。
“那是,老子是谁!”
别说慕天蚕看谁不顺眼就盯谁,也别说是他这巡按御史头上突然来个佥都御史就让他不舒服。
程源真的是敕命所委吗?
其实不是,他是在躲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千里之外巡按川黔的另位佥都御史钱邦芑。
程源是重庆府江津人,崇祯十六年的进士,但那那的他,以一介行人擅议剿寇兵机,不为清议所容,一年后甲申国变他投身南都弘光朝也就是个中书舍人,南都覆灭他又投奔福京,才得了机会拔擢做了太常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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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奉命使粤,正好避开了福京之变、汀州败亡,并得以在永历朝有了给事中的出身。
这期间他结识了一样郁郁不得志、一样好谈兵机的朱荣藩,二人于朝堂互相吹捧、举荐,却也没得到什么青眼。
这时程源来了机灵劲,提醒朱荣藩川蜀兵马正盛,却无人统带,于是两人都请命往西南收拾兵马行恢剿长策。
结果永历也是烦了他俩,准了将这二位外放。
朱荣藩到了川东,立时亮出四省总督、楚世子、兵马副元帅的头衔,收服了李占春、于大海、白蛟龙等一干悍将,竟在重夔天字城四方传檄,称制封拜。
程源外放则去了遵义,意图使王祥听命,结果是王祥够狠,他也命不好,被王祥玩起了放风筝。
最终靠着命硬,好歹捡回一条命。
去年秋天,因为王祥在叙永被南离打得缩回遵义后,正在王祥军中的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趁着王祥名义上接受了杨展节制,他乘机寻个由头脱离王祥汛地,一路向北去寻求机会。
一路上走走停停,借着经理四省的名义,到处吹嘘结纳,向各路豪强、土匪、不得意的士绅,以招抚之名封官许愿,大收钱物。
不想迁延过久,被在贵阳的钱邦芑得了风声,于是他被钱邦芑劾奏卖官鬻爵,赃资巨万,并且御史钱大老爷在贵阳放出话来,只要他程源敢在贵州露头,即刻绑他去行在问罪。
这下他可慌了,回头一看,自己狗屁兵马没捏在手中不说,不只钱邦芑会派人来拿他,周围的勋镇哪个是省油灯,有个赃资巨万的名,不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然而他又不敢从贵阳大路返回行在去分说罪名,因为钱邦芑就在贵阳,途经之时一旦被获,那就黄泥落裤裆,没得还嘴的机会了。
得了消息之时他正在叙永一带打侯天锡的秋风,顺带着向几名小土司吹牛许愿,眼看处境不妙之余他也盘算过了,若不还行在,向北投奔去处有二:川西杨展、川东朱荣藩。
对程源来说,杨展只是闻名,朱荣藩却是故交。
但他里里外外都听说了,朱荣藩如今的境况只怕不妙,再说了昔日虽是故旧,如今人家称制封拜了,自己去了岂不是投奔篱下,比之别个晚了可不止一步。
关键是如今被钱邦芑搅合的,全川文武连同驻节施州卫的督师大学士堵胤锡都在看朱荣藩眼眶子发青,早晚要弄他的,他程源岂能看不到风色,可不敢往那边搅合了。
永宁卫如今有个石盘山大集市,他屡次去那边游逛。
从石盘山集市这里,他就偶然听得往来汉蛮百姓传说邛州故事,一关注起来,便不断听得传说邛州如何如何,说什么那里有蜀世子行台,蜀世子如何如何,还有人人称道的镇守总兵赵南离。
再一细打听,他就动了心思,想起昔日从杨起明那里听来的传闻。
杨起明公公可是没少捞啊,如今北都、南都投下来的公公们,除了庞公公就是属他最富了。
程源这个人昔日慷慨好谈兵、又敢于任事,是员人来疯的虎比,说好听的是行动派,说不好听的就是急躁求进。
这时得来消息,心动自然行动,就一路过境叙府、嘉定,直投邛州而来。
也亏他早知昔日湖广相识的同宗程羡良现为邛州知州,自然来了先投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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