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低低地哼着歌,音量控制在门外的人不会听到的范畴里。桌上的剪报分毫未动,唐沢裕只伸手随意地翻动一二,做出里面的人认真浏览过的假象。
系统的注意力全在柯南那里,他在帮他盯诸伏景光的位置,对唐沢裕,回复免不了有些延迟:【……嗯?】
【我说,必须等柯南回来,】唐沢裕瞥了眼界面四角的银色边框,【但这是为什么呢?】
【嗯嗯,】系统说,【为什么呢?】
诸伏景光才出现在转角处,他在柯南耳边乌拉乌拉地吹警报,等到两人见面,终于由衷地松了口气。刚把注意力转回来,就对上了唐沢裕微笑的脸。
系统:【……】
【我是说,】他心虚地为自己找补,【我也在想。】
【那你不用想了。】唐沢裕道,【这声火警就是为漫画拉的。只有他在,紧张的效果才能够最大化……】他甚至笑了一声,【你又不是读者,紧张什么?】
系统:。
赛博白痴可能装过头了,他觉得自己像真智障。
唐沢裕不痛不痒地刺了他一句,目光又回到漫画上,系统才注意到,他在看之前因昏迷而错过的部分。
夕阳从地平线一寸寸蹭下去,辽阔的海面上夜色升起,房间里也在一点点变得黯淡。
有系统的屏幕为光源,没有开灯的房间不显得那么黑,唐沢裕在看插叙的回忆部分,如他们在先前无数次回溯中所计算的那样,他没有对这里产生怀疑。
或许是借赤井秀一之手的回忆切入太流畅,几乎与漫画叙事的逻辑相符;又或是弹幕嗑倒一片的反应太好笑,他边看漫画边拉旁边的弹幕列表,眼角无意识微微弯起。
系统看着他的侧脸,心情在那一刻忽然静下来。
这个时候,即使柯南的努力最终是失败的,他都会由衷地感谢柯南。
他还记得唐沢裕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的样子,消极的,痛苦的。他对自己的认知和外界产生了巨大的矛盾——而这种矛盾不可调和,因为几乎就是他亲手把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中的。
唐沢裕曾经说完全失忆可能会轻松些,系统却对此持保留态度。是的,假如一个时日无多的癌症病人,他可能也不愿意一天天数着自己的死期过活,可难道欺瞒就比这更好?
无时不刻不生活在谎言之下,承受着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这样的日子难道就轻松吗?
或许在唐沢裕的角度,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会更愿意倾向后者,系统却希望他一个都不要走。至少现在,他是能看到这种可能性的。
遥远的未来前途不论,就在当下,微小的转变却发生了。
……
至于让唐沢裕笑起来的弹幕,上面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以前和现在,回忆的对比太鲜明了!糖糖怎么在过去挽留他,就怎么在现在警惕他……我本来真get不到评论区一些人舞的火葬场,但这可是官方下场的戏码啊,香香!】
【虽然站在他的立场,怀疑和警惕都是应该的,但这样只会把唐沢裕推得更远,谁懂,我的xp就长在这上面了(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重逢后阿卡伊的态度还没好到哪里去,他现在越嚣张我就越期待他之后追悔莫及的样子,有没有老师来做饭,我大吃特吃!!!】
唐沢裕笑起来,或许只是觉得弹幕中所谓“火葬场”的想法天真幼稚,只有纯粹的情绪发泄,而不考虑任何实际情况。他向后靠在椅背——唯一的遗憾是,海面浪潮起伏,椅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他没有办法向后仰让椅背翘起来。
“现在让我想当时的事,”他自言自语道,“我也记不得啊……”
“但倒推一下也并不难猜。”
“当时会这么说,我应该的确有保琴酒的意思,FBI的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反应。……我知道要放弃卧底身份,赤井秀一一定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
“幸好有朗姆破坏计划,逮捕行动不了了之,这也算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唐沢裕刻薄地评价道。
“不过这里也的确。嗯,应该也有……”
他话音突然停住。
画面的上方横过弹幕,是这段剧情中最新发表的,一长串文字洋洋洒洒地飘过去:
【现在的对话是真的很伤我,糖还是那个糖,可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赤井了……这个回忆杀真是玻璃渣,越品越觉出刀子味。一直养不熟的猫猫终于在临别前的那一刻害怕了,用劲全力蹭了蹭你的手,希望能用什么再挽留你一刻钟……可是你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