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感慨终究是感慨,他还是老实地坐在这里,到了天有些擦黑的时辰,才得以宴散回家。
待宝玉同甄玮一同给甄老太太和甄夫人请过安、回到自己外书房时,已经酉时过了,他瞧着天刚黑的样子,料想那位皇太孙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得空过来,但他心中却觉得不好在房里一直等到时辰再去接那位小世子,只怕到时不熟悉情况,办不成事。
如此想着,便叫来了他的小厮承安过来。
这小厮上世之时便一直跟着宝玉,大了他约莫三岁的样子,也是府中的家生子,当初甄老太太亲自挑选给他的,性子机灵,又还忠诚,当初甄家被炒之时,还一直想要护着宝玉。并且,想是因为父母血脉的影响,个子也要比同龄人高上不少,宝玉此次再回来,到也还一直重用着他。
且说承安听得宝玉唤自己,赶忙过来,在书房门口给他福了一礼,便问道:“爷找我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宝玉用扇子摆了一下,道:“你过来。”
“是。”他走了过去,弯下腰,听得宝玉低声与他说道:“你去后院悄悄打探一下,看看有什么异样没有,大爷可是有带了什么人安排在了后院儿。”
承安扬头,低声应着。又听他问道:“大爷现在在哪儿?”
“大爷和您还有老爷一同从行馆那边过来,和您一同请过安后,就回房了。”
“没去别的地方罢。”
“没有。”
宝玉应了一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罢,有什么消息回来说与我听,务必要小心,特别不要让大哥的人瞧见你。”
“是,小的知道了。”承安低头应下,转身出了宝玉的外书房,自往后院去。
宝玉瞧着他小跑着走了,忽觉心情有些烦躁,拿起本书瞧着,又觉无法静心,便放了下来,又看着前些时日丫鬟半烟用栀子花给他做的书签,不由得想起黛玉来,略想了想,便拿起笔来,欲给黛玉写信一封,但只略写了几笔,却由摇了摇头将笔放下,心中只道:“黛玉如今不过三岁,哪里能看得了这些,怕是还不如给她送些玩物更能讨她欢心。”
这样想着,便将刚刚写了几笔的信,用烛火焚了,只计划着改日去瞧瞧黛玉喜欢的东西,再送去扬州与他。
却说承安腿脚也快,宝玉不过这般纠结了些时间,就见他已经回来了,见了宝玉,忙来禀报道:“回爷的话,小的刚去了后院,虽说没见着您说的人,但却瞧着与往常有些不同。”
“哦?详细讲讲。”
“咱们府后院,平日里去的人极少,现在也不过是仿写杂物罢了,但我今日过去,却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嬷嬷在那边,而且瞧着他们的神色,也不像平日里做事的样子。”
宝玉听闻,略想了想,便接着问道:“你可瞧了那院里有多少人,除了嬷嬷可还有别人?”
“奴才在那儿处四周都看了看,院子里大概有四个嬷嬷,两个丫鬟,另外门口处还有两个小厮守着。”
宝玉皱着眉道:“人还不少。”
“额,若是爷想进去……”话说一半,承安却有些犹豫了。
宝玉亦瞧见了他的神色,只道:“有话快说。”
“爷知道,我本是咱府里的家生子,没伺候爷前,咱们府里我也是曾到处玩过的。所以,所以其实那院子里有一个‘狗洞’,一直也没有堵上。”
“狗洞?”
“是,只是那狗洞实在是不大,也就是孩童和骨量小的姑娘能钻进去,我现在都钻不了。”
宝玉听得此言,略微有些犹豫,就算他愿意钻这狗洞,也不知道那小世子愿不愿意这样啊,故而问道:“可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我们能翻墙进去吗?”
泰安揉了揉脑袋,说道:“这怕是不大行罢,那院的墙有多高您是知道的。这要是摔个好歹的,老太太还不得要我的命,您还是体谅下小的罢。”
宝玉笑着轻踢了他一下,道:“都敢让爷钻狗洞了,还怕这个。”而后又向他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大哥院儿那边盯着,若是发现他出门了,一定要来告诉我。若是我不在外书房,就去咱们家东边那里有一处矮墙,到那边去寻我就好。”
“是,小的知道了。”
待泰安再次离开,其实便与宝玉同明湛约定的时间相去不远了。宝玉在书房略坐了坐,便起身往那边走去。
只是待他到了那里,等了些时间了,却还没见明湛的身影,而如今正值夏日,蚊虫本就不少,宝玉几乎要被它们包了起来,不由抓起痒来,惹得他忍不住叨咕着:“说要来,结果到现在还不到,还不如我自己过去了。”
但宝玉话音刚落,便听见墙的那面传来声音道:“好你个甄家二爷,竟敢在背后说世子爷我的坏话。”
而宝玉这边正欲回话,却也见得那边墙上已冒出了个小脑袋,面上到未瞧出恼怒来,只又向他笑说道:“还不快让开,我要跳下去的,小心砸到你。”
宝玉听闻,连忙让开,见明湛跳了下来,便去扶了一把,又笑说道:“可不是草民在背后说您的坏话,可您看看这时辰,您不来到好,只却留着我在这里喂蚊子。”
明湛讪笑了一笑,说道:“我这也没说什么嘛,还不是今日母亲看见了我给她摘得海棠花,一时高兴,多留了我一会儿,就到了这时候了。”
“世子出来时,可瞧见皇太孙了吗?”
明湛歪了歪头,回答道:“好似没见到。”而后面色一惊,说:“他应该不会已经过来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