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被薛清极一把揪住,朝着病房门外走去。身后病床上的尸体头一歪,口中流出夹杂着内脏碎片的浓稠血水,一股气味随之传出,极快在病房中弥漫开。隋辨几乎立刻就捂住了鼻子,睁大眼:“什么味道?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儿?”薛清极赞赏地看他一眼,这孩子颇有些天赋,心也正,不受这些身外物的蛊惑,难怪严律肯放心他的转世和这小子整天混在一起玩儿。可惜天赋是有的,脑子却不大好使,薛清极指了指前方走廊:“你说的是这种不对劲儿么?”隋辨抬头看去,只见昏黄的走廊灯光下不知何时多出几道垂头而立的人影儿。那些影子无一不是形销骨立,身上挂着件病号服,脑袋垂到了胸口,正用脚尖站着朝散发着气味的病房汇聚。“还得是这些医馆才能见到这么多病鬼,”薛清极感叹,“生前病痛折磨缠绵病榻,才能留下如此强烈的执念怨气,凝成这种类的孽灵。”隋辨哆哆嗦嗦道:“啊?那咱们要不先回病房等会儿吧,我起阵镇压也要时间呢,你可以趁那时候再感慨。”薛清极笑道:“病房内的气味才是引来这些孽畜的源头,现在回去,你要陪着屋中那几位一起被啃吗?”说罢也不等隋辨回神,手中已握上了剑,随性挥出数道剑光,这些低级的孽畜们便被清理小半,腾出一条路来。病房中的老孟等人这会儿才意识到不对,这气味古怪异常,体内灵力运转得也过于快速,再看门口,早已没了薛清极和隋辨的身影,走廊闪烁不定的灯光下病鬼已涌了进来。薛清极边走边砍,十分惬意地将隋辨拽出了医院,直到隋辨把自己那辆小面包车开来,这才想起来:“卧槽,那孟叔孙叔他们怎么办?”“小孩子总要摔打才能成长,总像严律那样惯着,只会养出来些废物。”薛清极撑着伞来到车边,“摔打之后才会长记性,知道不该碰的不要碰。”隋辨想了想老孟的那张老脸,怂怂地没敢细问薛清极“小孩子”指的是谁,伸头对要上后座的薛清极道:“你到副驾来吧,等会儿估计孟叔他们要上来,我看你也不咋喜欢他们,还不如跟我坐呢。”这小子平时看着不大精明,却很照顾薛小年,哪怕现在这壳子里已是薛清极了。薛清极也没拒绝,笑着坐上了副驾。“严哥要是来了就好了,他不在我心里老没底儿,”隋辨还在絮叨,“刚才我开车过去接你俩的时候看他脸色不咋地。你俩吵架了?不能够啊,谁吵架了还把戴好多年的链子送人?”薛清极也不打断他,反正等着也是无聊,雨夜里除了雨声能听到这种不惹人烦的聒噪也挺有意思,倒好像是回到了以前在六峰时,他师兄印山鸣拉着他絮叨的时候。至于是不是吵架,薛清极也说不明白。临睡前他跟严律的争执并没有什么结果,也不会有。那些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话曾在他心里过了无数遍,千年前就已经在无数失眠的夜晚回绕在脑海,他一方面对严律的没心没肺恨得牙痒,一方面又期盼对这没心肝的老妖怪来说,自己或许是特别的。那时他被这两道情绪纠缠困扰,做梦都恨不得用剑把严律劈个稀巴烂,但真梦到自己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竟然又在梦中惶惶起来。他本就因被寄生过留下的后遗症而整夜失眠,难得睡着做了这倒霉梦,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睡,只能出门练剑。偶尔遇到夜起的严律,这老妖竟然还嘲笑他天生是个没福气做好梦的人,把年少时的他气得头疼耳鸣,真恨不得掐死这王八蛋算完。
隋辨絮叨得差不多了,薛清极才将自己那点儿年少时乱糟糟的回忆收起,看一眼车窗外,见并没有什么孽灵四散或者惨叫哀鸣,便闲适地靠在座椅上道:“你从小就和严律熟识?”“那可不,小时候我跟你、呃,跟年儿,家里都忙,要么就把咱俩丢仙门,要么就丢严哥家里,”隋辨竟然还挺自豪,“我肯定是仙门除了年儿之外严哥最看好的崽,真的,他那时候还夸我来着。”薛清极:“哦?”隋辨拍拍胸脯:“他说:‘能跟个傻子撒尿和泥,你真牛逼’!”薛清极微笑道:“有时候你脑子不多思多想也是件好事。”“啊?你是夸我吗?”隋辨摸摸脑袋。薛清极没回答,反问道:“严律右臂的纹身,是以前就有的么?”“是啊,反正我小时候他就有纹身了,”隋辨想了想,“但我一直看不懂纹的是什么,问过他他也没搭理我,也不知道哪儿纹的。”薛清极还要说话,却听见车窗传来一声响,扭头看去,只见一张苍白的老脸贴在车窗上,眼神犀利地看这里头。隋辨怪叫一声,差点发动车就跑。后车门被拉开,老孟擦着身上的雨水坐了进来,身上带着股药味:“嚷嚷什么!没大没小的,你俩倒是跑的飞快,我跟老孙废了半天劲儿才把那帮畜生按回去!”说着从身上揪下来一直浑身冒着灵光的蝎子,从车窗里丢了出去。蝎子一落地,便自觉地朝着医院爬去,一头从门口逃出的孽灵被蛰了下,浑身便跟散了架似的瘫软在地,与雨水融为一体。“孙叔请出来‘药王娘娘’啦?”隋辨看了看,“三哥呢?”所谓“药王娘娘”,其实是医修们的一种术,将调配好的灵药常年喂养一些有灵性的昆虫或动物,这些被喂养的东西久而久之也成了一种“药”,放出来压制这种低级孽灵还算有效。隋辨刚说完“三哥”,便见老孟带来的那个青年自五楼一跃而下,落地时手中还带着一头病鬼,已被他的灵力压得无法动弹,一脚踩过便没了动静。“有些能力。”薛清极坐在车内低声道。隋辨跟他小声说:“孟叔带出来的同族子弟都挺厉害的。”老孟虽然年纪大了,耳朵却很好使,这话也听到了,招呼青年上车,自己脸上带出些许得意,心情似乎也好了些,竟然还有空闲聊:“你孙叔等会儿也出来了,那死了的女人回头我们联系她家里收拾,不过听说她家里人不怎么样,再不行就我们孟家出面给办下后事,到底是可怜人。”“到时候喊我一声,我也想送送。”隋辨有些低落。老孟道:“那女人身上的味道不对,大有问题,等你孙叔到了咱就先去找老太太说这事儿。”说完又问:“刚才你们聊啥呢,我听到什么纹身?你要纹纹身啊?不行!我跟你爷爷老伙计了,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要折腾这不正经的东西我可不答应!”薛清极没吭声,隋辨接口:“没有,就是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