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医院前,昭然单独进诊室和医生问了问情况,出来时心情不错。
“医生怎么说?”郁岸叼着一根刚刚路过超市买的拐棍糖,昭然给他买了四根,他和三只大嘴捕蝇草各嗦一根。
“他说你很聪明。”昭然抱臂敲敲太阳穴,“凡事可以多参考你的意见。我可是你的上级,这建议听起来怪难为情的。”
“他会读心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郁岸嘎嘣咬碎糖棍上半截,“每五分钟能读一句话。”
“这都被你发现了?顾老也算医疗组的元老级医生了,掩饰自己的能力应该很得心应手才对。”
“许多畸核能力都存在冷却时间,他的能力肯定也有使用限制,多留心计算了一下而已。”郁岸把剩下的糖棍全塞进嘴里,舔了舔指尖,“那老头曾在地下铁工作,照理说名利双收退休之后找个风水宜人的城市养老才是上策。既然他选择留在红狸市,又能在市中心繁华地段开设私人诊所,人脉应该很广泛吧,和大老板保持联系很正常。”
“嗯?所以呢。”
“你们怪物呀,不懂奉承。时不时说点大老板爱听的话,升迁很快的。”
“地下铁……”昭然轻声舒了口气,“一转眼,我也在公司干了十五年了。”
“自己泡在人堆里,很累吧?”
“嗯,累。又走不出来,家族的责任压在身上,许多不自由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你们畸体本来就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人类世界里生存,别人阴阳怪气你都不一定能听懂,何况察言观色呢。”
“我能听懂,只是不想计较。明知自己抬手就能把对方挫骨扬灰的时候,反而不稀罕动手了。人类太脆弱,碰一下就碎成肉馅了,蚂蚁向你挑衅,你也不愿意常去计较的。”
“哈哈。”郁岸忽然笑出声,十八岁的脸在夕阳下舒展开冰冷的眉眼,映在昭然眼眸里,一阵恍惚。
“笑什么?”
“我们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平等地聊天?”
“那不是我变了,是因为你长大了。”昭然将晚风掀乱的发丝随意理到耳后,耳廓泛红。
“那老头问了我不少问题,其实没问到点子上。”郁岸捧起花盆,抚摸着其中一朵捕蝇草,“他该问我,愿不愿意揪一朵我的捕蝇草送你讨你开心,那我才会真的纠结。”
捕蝇草茎杆儿一阵蜷缩。
“你当然比捕蝇草重要得多,可我也不愿意揪下它讨好你。但如果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我会选你,不是因为我权衡你的命比它的分量重,而是相比之下我更不想失去你。”
昭然抿着唇,从耳根一直红到脖颈:“一盆捕蝇草,带出来干嘛呀。”
“带出来遛一下,不然别人不知道我有花了。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杰克船长,她叫伊丽莎白,他叫威尔。”
“……”昭然眯眼注视三株畸体同胞,从尖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好,船长。”
堂堂日御家族最强畸体沦落到和一盆捕蝇草畸体相提并论,某煤球真有点欠教训。
杰克船长回以一个巨嗝。
“走吧,是时候去恩希市扫扫尾了,我看诊室的电视里在放映新闻直播,有搜救队遇上了点小麻烦。”
他托着花盆一颠一跳走在前面,昭然双手插进风衣兜里稍微慢行落后,让郁岸始终走在自己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