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行还想拦,但她心意已决。裹紧风衣,万姿最后回头。
“梁景行,以后别骗你哥了。”
“你不在乎,可以把他骗得东跑西跑,但我在乎。”
打开大门,走廊忽明忽灭,曲折得看不见尽头,像个名为穷困潦倒的恐怖牢笼。
就在她即将踏入时,她听见背后有声。
第一次,梁景行不再轻松嬉笑——
“那件你送我的毛衣,其实是我哥买的,对不对。”
万姿僵住。
像个阴影般站在她身后,他继续不疾不徐地说。
“我太了解我哥了,绝对是他挑的。”
“而且一摸料子就知道,一定很贵,真是浪费,居然设计成那么乖巧规矩的样子……”
一片寂静中,梁景行的轻笑浸透着喟叹:“没办法,我哥总觉得我长不大,还是以前那个他的小跟屁虫。永远六神无主,永远需要他帮忙。”
“可这么多年了,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仿佛什么哽住喉头,言语未尽便断了。
深吸一口气,他再度开口——
“我相信你不会没感觉,明眼人都看得出,那衣服更适合他。”
“但跟我哥直说,他是不会要的,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宁可别人亏欠他,也不要他亏欠别人,总要别人剩下的,太习惯牺牲自己。”
“可你和我,其实都不想要他牺牲,对不对。”
“我们都很在乎他。”
最后的话语,柔得像梦呓。
肩胛被戳了一下,背后传来沉沉呼吸。万姿回头,梁景行的脸映入眼帘。
昏黄灯光当头打下,映照出他眼袋处的深浅沟壑。之前看着皮肤很平整,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全盘显现。
她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涂了极厚重的眼下遮瑕。
这个男孩子,恐怕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是从伦敦返香港,坐飞机都要大半天。正常人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他一点妆都没花。
他肯定知道他哥会来接,所以必须学会天衣无缝地遮瑕,学会用玩世不恭掩饰精神憔悴。
人只要足够在乎另一个人,就绝对不会让他心生忧虑。
无言对视中,仿佛有千斤石头压在胸口,万姿被难过杂糅着怜惜一起捆住,箍得全身发痛。
可最终,她还是重新在圆桌旁坐下——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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