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也停了下来,嘴里嚼着肉,面无表情的看着徐阶。顿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委屈,不甘,恐惧,疑惑,还有一丝丝侥幸的期待…“陛…陛下,这是嫌臣老了吗?”说完徐阶就后悔了。身为一个老臣他不应该把心里话说出来,更不该如此直白的问皇帝,这话一说出来,接下来的主动权都在皇帝手里了。可现在徐阶心情很复杂,顾不上这些平日里的忌讳了。朱载坖没有回答,只是依然吃着菜。“陛下是想臣清辞,告老还乡了吧!”既然已经失去主动权了,徐阶索性不再隐瞒心思。“哈哈哈!”朱载坖轻声一笑。“徐阶啊!你以为自己可以告老还乡,然后再抱着十几万亩田地的地契,美滋滋的睡觉吗?”“什么?”徐阶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朱载坖也不再挑逗他,起身来到身边,亲自倒酒。徐阶表情惊恐,手开始哆嗦起来。“24万亩田产,仅华亭一地,年收租一万三千石,银近万两!”“织妇千人!年收布万余匹!”“田园百座,商铺83家,丝绸坊60多家!”眼看徐阶呼吸越来越紧促,瞳孔放大,朱载坖担心他一个气不顺倒下去,便离开他身前,拉开距离,留大空间。“朕还听说,松江府的税收,先去徐家打个折,然后再送到京城来,是不是?”“陛下何出此言呐?”徐阶彻底坐不住了,一跃而起,随即眼前一黑,但也强撑着自己。刚刚皇帝拉开距离,自己还以为皇帝是想让自己放松一些,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吓人的一句。徐阶:你人还怪好嘞!“陛下,这…这…”“臣是颇有家资,可那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家产,并没有上述这些那么夸张!”“这松江府的税收也不是我徐家一家之产呐陛下!”朱载坖笑了笑,回到座位上松了松袍服的圆领。“你的反应很快,朱希忠去到南京的第三日,你的书信随即也到了老家!”徐阶吓的说不上话。朱希忠去南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让自己家人这段时间安分点。“你一直还谨慎,可是小瞧了一个人呐!”“陛下,臣没有…”“常年腰缠万贯的徐家人,已经习惯了横收敛财,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一纸书信就松手大半年的钱呢?”“他们不仅没有按照你的吩咐收手,反而更加过分,朱希忠去的几个月内又兼并了上千亩土地!”徐阶瘫软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身旁的几个太监也没有过去扶他。朱载坖起身,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天空。“当年严嵩失去了对严党的控制,底下人对他隐瞒,让严嵩错估了朝局。”“没想到谨慎了一辈子的你,居然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啊!”徐阶眼眶湿润,眼带哭腔。“臣…难道,臣家人真的如此横征暴敛?”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脸老太监,脚步无声走到徐阶身边,在地上扔下一大把文书。徐阶还没反应过来,那老太监又无影无踪的消失了。“这些是南京锦衣卫几个月来搜查的证据!你徐家的家产,八九不离十都在上面了!”徐阶低头看去,没想到最上面的就是自己收到的,老家人回复自己的书信。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为内阁首辅,自己家里有皇帝的耳目他不意外,可是这信一直摆在自己书房,为什么…“这信是朱希忠带人截获的!”朱载坖平静的说着,手擦着窗户上的落叶。“从始至终,你和老家人都没有真正联系过,当然除了最开始你派去的人之外。”“从那之后,你们之间所有的书信都在锦衣卫掌控之下了!”看着满地的各种账单,地契,书信,徐阶彻底绝望了。怪不得!自己总觉得今天的一切都不对劲,原来是有个大惊喜在这里等着呢!算了!本来自己也打算来年就告老还乡。现在就看皇帝的意思如何处置自己吧!这么多钱财,不管自己如何狡辩,既然皇帝发话了那就是贪污腐败。况且硬要说这么多土地都是别人自愿买给徐家的,徐阶自己也不信。“臣…领死!”徐阶重重的额头砰地,整个人身形更加佝偻了一些。朱载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你想死吗?”“臣当然不想!可这么多罪状,臣说一句身在京师不知情就能免罪的!”历史上徐阶就是这么狡辩的,所以朱载坖刚开始就堵死了这条路。“老陈臣罪状朝野得知,不知多少人会上疏要求陛下严惩老臣,届时陛下为平息众怒,自然…自然…”“你心里竟如此看朕?”朱载坖来到身前,蹲下来道,“朕是那么坏的人吗?”这下徐阶更害怕了。莫非要我自裁?太狠了吧!“朕当初说过,你不会惨死!若言而无信,朕岂不是成了无信无义的昏君?”徐阶猛地抬头,嘴角抽抽,心跳加速。“老臣明白!”“明白什么呀?”“朝野皆知,老臣近来身体不好,这几日可能会饮酒过度,肝裂而死…”“只是…只是…臣的几个孩子…是我徐阶最后的火苗了陛下!”“朕请你吃了顿饭,没几天你就死了,这史书上会如何写朕呢?”“册那!”,徐阶气的爆出家乡话,“死也不行,不死也不行,侬啦做撒?”瞬间,徐阶的恐惧和害怕,变成了委屈和愤怒。自己好歹也是助你上位的恩人,要不要这么耍我?朱载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怜悯。“陛下,臣好歹也是做了几年的首辅,老臣…陛下到底要老臣怎么做?”“朕既不要你自裁,也不要你身死!”“那陛下意欲何为?”徐阶怒吼出来,引的周围的太监们立刻警惕起来,眼带杀气注视着他。“朕既然答应过你不会死,你就是不会死!”朱载坖缓缓起身,双手在背走着。“朕要你弹劾高拱和张居正!”:()大明:我是万历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