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抗洪等一帮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握着擀面杖蠢蠢欲动。
“忍不了就回去休息。”一只手按在付国强肩膀,是易大叔,他语重心长的劝告大家,小不忍乱大谋,这帮人有备而来,是按照天津混混的规矩来的,你打他,正合他意,粘毛赖四两,还不把咱店讹死。
“那就看着他们这样么!”付国强俨然已经成了青年员工的带头人。
易冷不理他,对红总说借一步说话,把自己的方案说了一下,红总咬着嘴唇艰难抉择半天,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就按老易说的办!
服务员们忙碌起来,把新鲜的牛肉羊肉百叶白喉猪腰猪脑鱼丸虾滑香菇木耳金针菇各种火锅菜肴往上送,鲜榨的果汁也一壶壶摆上,这一招把众人搞愣了。
红总再度出场:“各位道上朋友,今天承蒙大家赏光,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请大家吃一顿吧,我请客,别客气,不够喊服务员加菜。”
下面这些地痞流氓,只有几个是核心人物,大多是一天二百块钱雇来的,并不是真正的团伙,他们才不管什么是与非,你上菜我就吃,都不惜得搭理你。
从穿着打扮,神态举止就能看出谁是领头的,一般混混穿的比较差,脸红脖子粗的,大混混气质就那么低俗,身上的奢侈品牌也更明显,此时一个秃头站起来喊道:“酒呢,上酒,怕俺们吃霸王餐咋地?”
这一桌就是组织者和监督者了,易冷向小红点点头,让付国强用托盘端了四瓶白酒过去。
易冷过去招呼,笑容可掬,满嘴江湖话,话里话外点拨对方,都是出来混的,谁也不难为谁,今天我认栽,请你们一顿大的,明天你们就别来了。
“我胃溃疡不能喝酒,小付是我们店里的代表,他来敬个酒,希望老大们给面子。”易冷一摆手,付国强有点傻眼,旋即心一横,把白酒倒满大玻璃杯,端起来说我先干为敬,咣咣咣半斤酒下去了。
年轻人有毅力,身体好,硬忍着没当场喷出来,还亮出杯底示威。
秃头看向老大,一个穿貂的中年人。
中年人阴晴不定,他是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林雅随时都能办他,所以不得不带人过来捣乱,任务就是把黄皮虎火锅搅的没生意,这个事儿要持续一个月才行,哪能说你喝半斤酒就把我劝退。
“刚子,你陪一个。”中年人李维康说。
刚子就是那个年轻的秃头,他怒视着付国强,也倒了一杯白酒喝下去。
易冷回头一个眼神,季抗洪过来了,又倒半斤酒干了,这边再出一个小弟兑上。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出来混也得讲个规矩道理,胡搅蛮缠会落下风,尤其遇到对方不是善茬的时候,李维康只能选择和易冷对拼,只是这种打法太伤小弟了。
一轮斗下来,当场喷的有,出溜到桌底下的也有,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好酒量,但气氛却离奇的好起来,居然坐下来勾肩搭背开始推杯换盏的喝。
易冷敬了一圈,摸清了这些人的名号,带头的是李维康,做了二十年土方工程,属于典型的城乡结合部黑老大,手底下有几十台钩机,一呼百应的。
现在城里打架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很难能一个电话叫出几十口子,大规模出动只能依靠李维康这种城郊的黑老大,叫来的都是一天二百块的雇佣兵,不能打硬仗,充人场足够了。
“这一杯,咱们敬林局。”易冷端起酒杯肃然道,“林局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护一方平安,这一杯酒咱们遥敬她。”说着把酒洒在了地上。
这不是敬酒,这是祭酒,祭祀亡人的举动,易冷观察着李维康的微表情,得出一个结论,这人不是林雅的心腹,心腹也不会被派来执行这种讨打的活儿了。
李维康这样的边缘人,就是林雅们手中的夜壶,想起来使用,你就是个宝,想不起来,你就在床底下趴着,你要是不听话,随时可以法办你。
“老李哥,第二杯敬你,你是真不容易。”易冷又倒一杯,碰一碰桌面,一仰脖干了。
李维康叹口气,也跟了。
“明天别来了。”易冷恳切道,“你们来吃饭,我们欢迎,可是一人一个桌子,点个白菜帮子,这样搞我们生意就做不了,几十口子人没饭吃,不合适吧?”
“我就来,你能把我怎么滴?”说这话的是刚子。
“我不能把你怎么滴,我把你打伤了,你进医院,我进局子,咱们都得不了好,可是我想问一句,图什么?”易冷一拍桌子,瞪着刚子。
刚子无语,他属于无脑的那种混混,老大一句话就往前冲,干坏事欺负好人,会得到莫名的愉悦,至于为什么,图什么,他考虑不到。
李维康苦笑,他不能不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帮林局做恶人,能保住自己的富贵,他不帮林局,林局明天就能收拾他。
“兄弟,我看你是个明白人,咱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不来,别人也会来,你该想想,招惹了什么人,该怎么赔罪,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听了李维康的肺腑之言,易冷再次举杯:“老李哥,我懂,各为其主,身不由己,干了!”
李维康也是个敞亮人,说今天既然你们关门了,我们也不多叨扰,站起身来,穿上貂一摆手:“弟兄们,撤!”
刚子打了个酒嗝,作势也给钱。
易冷挡回去:“说过了今天店里请客,老李哥,兄弟还有一句话想说。”
李维康驻足,但不回头,眉头紧锁沉声道:“你说。”
他心中暗想,如果再不识趣劝我明天别来,那就撕破脸干一场吧。
易冷说:“下回吃火锅别穿貂,熏一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