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也可以不去邯郸,去滏阳怎么样?滏阳留帝姬独自守城,这不该呀!
这些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到三个人的耳中,在大名城住下的这晚上,他们仨就婉拒了大家的热情邀请,而是一边吃饭,一边开个会。
“咱们原本领了宗帅的令,就是回防滏阳,”王继业说,“论理也该回去才是。”
“宗帅与帝姬来河北,苦心数月,所为何事?”郭永就反对,“当一鼓作气,合围金军!”
两个人各有各的看法,郭永级别更高一些,现在成了公认的大名府留守,花蝴蝶王继业原是帝姬身边的禁军,旁人拿他当半个尽忠看,高低也得给三分客气。
评判权来到了岳飞手里——虽说出身寒微,无名小卒,但他先救了大名府的兵马,又解了大名城的围,在河北已算是一战成名,说话自然也有分量。
岳飞将饭碗放下,另外两个人才发现,他们俩碗里的饭刚碰一点,岳飞已经都吃完了。
“咱们明晨就该出发,正好能在邯郸城下击破郭药师,”岳飞说,“还有饭吗?”
王继业将自己身边的饭桶推过去,看着他低头用木勺从桶里刨出饭来。
“郭药师非不知兵者,其部曲亦为百战老兵,肥乡一战,你看不出么?”
岳飞还在那刨饭,“又如何?”
“咱们驱其招募流民冲其后阵,将他冲散,不过是侥幸,他而今弃流民不顾,轻装而归,你如何胜他?”
那个木碗里装了结结实实的一大碗米饭后,岳飞就好好地盖上桶盖,继续端着他碗想一想,说:“他回金人大营后,更不成器,纵有老兵,无能为之。”
王继业就迷惑了,看看郭永,郭永也很迷惑。
两个人一起问,“为何?”
士兵们默不作声地往邯郸奔,其中有人会讲点怨言,但岳飞都当做没听见。
声音大了,岳飞就叫来了押监。
再然后押监骑着马在队伍中巡视,那些声音又立刻下去了。
一旁的王继业不作声观察他,就觉得很奇妙。
这人的名声一直很好,很体恤兵将,自己的奖赏也会拿出来分给阵亡士兵,吃用都极俭省,米饭就着盐巴就能吃得极香甜。
看起来多么柔软的一个人!
可当他用兵时,真是冷酷极了。
郭药师与郭安国已经汇合,两千老兵看着不多,但各个都是悍勇之人,别说比大名府的士兵,比岳飞领的灵应军都要更强一筹,刀枪反射出的寒光,与铁甲暗沉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像是一片乌黑的云。
那些并没有经过太多战斗的灵应军就皱了眉,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
岳飞骑马立于军阵之前,忽然高声问道:
“我可骗过你们?”
列阵已毕的士兵疑惑地互相看看。
“不曾!”他们答。
“我可曾临阵逃脱?”
“不曾!”有士兵还在阵中喊,“你是第一个冲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