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
像是种暗示,汴京的街道就突然冷清了下来,卷起了一阵风,吹得暗处的赵俨和两个小兄弟直皱眉。
“金狗今日入城么?”他问。
“没消息呀。”高二果就说,“况且乱成这样,金狗怎么敢入城?”
“万不能大意了去,”赵俨说,“咱们派几个人在四面的城门处都盯紧些!”
想盯紧些很容易,街道上的商铺纷纷关门了,什么包子铺,羊肉铺,曹婆婆肉饼,一个个都上了门板,关门闭户,屏息不出,一条街从这头望到那头,有破布和纸屑被风卷起,落进汴河里,飘飘洒洒,映着头顶一丛接一丛的花。
似乎整座城的人都涌到了御街上,都聚在宣德门前,而没有去纠结金使哪一日,哪一个时辰入城。
他们原本是想要纠结一下的,但种师道阻止了他们。
作为一个老军人,他不能让金使在自己的军营里被打,这是常识,陈东也只能带着太学生恨恨地离开。
但出了军营,金使是要从哪一座城门入城,自哪一座宫门进宫,这就不一定了。
事急从权,宣德门是正门,但现在宣德门被堵死了,走个偏门也行吧?郎君在军营里等得焦急,日思夜想都要将这桩亲事订下来哪!
人总是矛盾的。
完颜宗弼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搭上自己,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情种呢?可他只要想一想这个几乎已经属于他的女人在议婚时飞走了,他也免不了忽然情种起来。
他催着使者快进京,完颜宗望也没拦他。
要是使者有个长两短,多么完美的借口!他们这一次南下是因为宋人的背信弃义,下一次则是为使者复仇!
佛祖在上,他们女真人,从来都是忠厚老实,被人辜负,被人背叛的可怜人哪!
个高坚果就坐在相国寺外一处舍不得歇业的小摊上,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吃一碗“瓠羹”——这东西是元宵节后最时兴的,有家名为“周待诏”瓠羹店还负责年年进贡宫中。
今年国难当头,什么节目都没了。小贩絮絮叨叨地念叨,个人也吃不出这玩意到底是咸是甜,就觉得满嘴都是火辣辣的泡,叫这滚热的羹一烫,疼!
他们是将这碗羹吃了个七七八八时,才得到的消息。
“是从万胜门进的!”
来报信的辽人亲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个人就一起站起来了。
“怎么是从西门进的?”高果骂道,“金狗狡诈!”
“说不准是露怯。”高二果狡黠地说。
洛阳屯兵十好几万,金人的营寨自然只可能修在汴京的东边,他们出营进京,走也是该走东面的几个城门。
“阿兄!咱们这就去么?”
“不急,”赵俨问,“走到哪了?”
“刚过了班楼酒店,还没到宝相寺呢!”
“身边有人么?”他又问道。
“有!”亲兵喘匀了赶紧说道,“老种的西军数百人,替他们开道呢!”
个高坚果就发出了一阵懊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赵俨说:“不要紧,先去宣德门前报信!”
亲兵应了一声,刚想跑时,又被高二果拦住了。
“你这傻子自己去不成?”他骂道,“叫上十几个人,拿两个锣,一边敲一边喊!”
朝真帝姬说,叫你们带着武器和铠甲去,不是真让你们冲进皇宫的,你冲皇宫,谁敢跟你?那就要把路走绝了。
个高坚果很仔细地听到这,就赶紧发问,那他们带兵去是干什么的?肯定得有些大用途吧?
朝真帝姬说,自然有用,但不能你们自己用,得混在人群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