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情不自禁,无声落了满脸咸涩的泪。
她的手指死死抓紧了门框,指尖泛白,眼睛直直望着门内的少年。
身姿笔挺,青衫落拓,剑眉如墨染。
除了凤眸漆黑,他与从前一模一样。
不,他就是与从前一模一样!
如今的他,眼中不再覆着千年不化的寒霜,没有了堕魔后的清冷破碎。漆黑的眸中,隐隐映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与桀骜,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扶光殿中的少年。
很多很多年前,一切还不曾走向?无法挽回的宿命以前的,竺宴。
那时的他便是如此,虽桀骜不驯,却一身的少年意气。
天?酒直直望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脑中忽然想起凡人?曾写?过两句诗:几许年华,三生醉梦。
此刻这样看着他,就仿佛那一万多年的苦都不过是一场醉梦。再次醒来,他还是扶光殿中那个少年,他还是这副模样,一直都是这样。
锋芒且鲜活。
在等着她。
天?酒眼泪越落越多。
竺宴往近身侍卫看去一眼。
侍卫名叫玄策,从小在宫中伴着太子长大,本是御前红人?,前途无量。后来太子不做太子了,也二?话不说跟着上了这孤山。忠心是忠心的,就是脑壳有时候有点方,愣头青似的,没什?么眼力见儿?。
这忽然出现号称要做太子殿下师父的女子一上来就哭,这属于太子殿下面前失仪,他几次想开口提醒她别哭了,偏偏太子殿下没开口,他也不好擅作主张,只得尴尬地站在师父旁边,手脚都不怎么自在。此时总算接到了主子的眼色,他想,这是看不下去喊他疾言厉色阻止呢,立马大声开口:“别哭了,太子殿下还等着呢。”
天?酒原本哭得情难自已,忽然被打?断,愣了一下,泪眼婆娑看向?玄策。
玄策板着脸,给她指了指里面的竺宴,示意她:够了,再失仪就过分了。
天?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擦了下眼泪,终于抬步迈进去。
玄策这才满意,自觉自己?这个近身侍卫总算可以功成身退,就要退下,却见如花似玉的姑娘走上前,径直就把?人?给紧紧抱住了。
“竺宴,我终于找到你了!”天?酒扑在竺宴怀里,哭得比方才还大声。眼泪倒是不知道有没有流得更多,反正都揩到了竺宴的衣襟上。
还敢直呼太子殿下名讳?
大胆!必须拖下去,乱棍打?下山!
玄策立马提着剑气势汹汹上前,走到半路,却接到太子殿下递来的目光。
他愣了下。
脑子里迅速反应了一番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但见太子殿下目光冷泠,像是已不耐到了极致……他当即心领神会:太子殿下这是要让他就地处决了这女子哇!
领命!
“噌”的一声,玄策当场拔出剑来。
竺宴忍无可忍,冷声道:“下去。”
玄策一怔,下一瞬“哐”一声将剑收回,驾轻就熟地滚了出去。
天?酒接连听见拔剑收剑两声,情绪被打?断,从竺宴怀中退出。
一回头,要就地处决她的侍卫已经无影无踪,她又仰脸看向?竺宴,睫毛上仍旧挂着泪珠。
她哭得嗓子都有点嗡了,声音便显得有些可怜巴巴:“你怎么这么平静?你看见我都不激动?的吗?”
竺宴没吱声,只是垂眸看着她。
天?酒吸了吸鼻子:“你怎么看起来呆呆的,没有以前聪明了?算了,一定是元神还没养好,好在身子是养好了。”
她的手放肆地去摸他的腰,从前面摸到后面,又一路摸到他的胸膛,在他紧绷炙热的胸前摸来摸去,一面摸一面心满意足地感慨:“是热的,不是冷的。”
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难过地落了泪,哭道:“真的是太好了!”
从前他为了救她,失了火精,自此万年浑身冰冷,日日夜夜忍受寒疾折磨,而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都不知道她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