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嗓音哑然。
令黎眼前再次浮现出竺宴深夜独自立在?院中的画面。
隔着记忆与现实,她的心底仍旧忍不住涌出悲伤。
令黎轻喃:“说不定……他正在?等我,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人间的酒楼,尽是市井烟火。觥筹交错声、说书评弹声夹杂,偶尔穿插着小?二上菜的吆喝。
像一副喧嚣嘈杂的画,有声有色,飞速变幻。然而那画的前景,却是一对?久久静止的男女?。
少女?一动不动,仰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脸色苍白,眼眶却因为悲伤而通红。
男子低眸,直直注视着她,波澜不惊的凤眸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翻涌着多么澎湃的情绪。
四目相对?,他们仿佛自这一方市井喧哗的时空剥离。
不知过了多?久,竺宴终于开口:“他并未等你。”
他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眼角却隐隐泛出红色,嗓音喑哑:“他已经……无法再等你了。”
少女?得到答案,眼中那一丝希冀如一束光,刹那黯淡。
他已经无法再等你了。
她终究没有问为什么,毕竟答案多?么显然。
是无法,而不是不愿。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愿意却没有办法呢?
她其实早已猜到他已死?去,再问也不过是不放心。不放心……怕万一他还在像竺宴一般,在更深露重的夜里,独自一人遥望天?际,无望地等待着她。
如今得到答案,令黎既遗憾,却也释怀。
仔细想想,她之所以会失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想来应当就是自己的选择吧。或许六百年?前,正?是因为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所以她才会自己抽出那一段记忆?
但这也太懦弱了,都不像她了……她问:“我的记忆是我自己抽走的吗?”
竺宴眸光寂静:“嗯。”
令黎便不再问下去。
虽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并不想再执着于过去。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才能从孟极口中问出一枕槐安图的下落吧。
但越想越觉得没什么希望,直到回到交觞,也没什么头绪,反而还遇见了更现实的困境。
章峩和昆吾两?大仙尊到了,带来了许多?弟子,浩浩荡荡,十分气派,几乎占满了整个?山头。
隔着老远,令黎就感觉到了交觞上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仙门弟子肃然持剑,长风将他们的衣袍吹得猎猎。
她走在前面,两?派弟子一开始没看到竺宴,拔剑拦了她的去路。直到见竺宴出现在她身后,方才哆哆嗦嗦跪下,膝行着朝两?侧让开去路。
令黎和竺宴回到主峰,还未进殿,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
“望白仙尊,厌存仙尊,两?位或许有所不知,我在交觞就是个?管账的,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两?位冲我一个?账房发火也是无用,还是稍安勿躁,待我们令黎仙尊回来了,你们有事亲自同她说。”
望白:“无漾,你此时撇得倒是干净!她一个?木头精,若不是你写书颠倒黑白,让六界误会,何来她今日鸠占鹊巢?还黎黎仙尊?哼,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脸,一个?毫无神力的木头精,竟也敢以仙尊自居,将境尘放在何处?又将本尊与厌存仙尊放在何处?”
厌存:“正?是!便是境尘毫无担当跑了,仙界还有望白仙尊与本尊,她一个?木头精自居仙尊,可问过本尊、问过望白仙尊了?”
两?大仙尊气势汹汹,归根结底就是对?交觞白白落入了令黎手中不满。
要知道?,从前境尘在时,仙界三大仙门,交觞居于首位。如今境尘忽然不明不白地带着交觞弟子跑了,这么大个?仙门忽然无主,俨然天?上落下个?天?大的馅饼,结果这个?馅饼谁也没分着,却就平白落入了一个?来路不明没什么神力的木头精手里。
章峩和昆吾怎么想怎么不服气,这才声势浩大前来,兴师问罪。
却不想还未问出结果,就听殿外传来一句:“那两?位仙尊来这里闹事,可先问过本君?”
望白与厌存背脊一寒。
殿外,竺宴淡淡看着两?人,惊世风华的一张脸,神情漠然,不怒自威。
他的身旁,正?站着他们口中的黎黎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