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她拒绝再喝:“我不喝这个东西了!”“大夫说你体质弱,应该多吃一点补补身。”“那大夫医术不佳吧!我几时体质弱了?”“不要倔强。现在年青不养着点,老了可有你受的。”虞熙怔了怔,偏头问他:“那时我已经死了,难受不难受还有什么要紧?”“你这个人……”宇文荀冷了脸,“反正我告诉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要不把大夫交代的这些吃完了,别想出房门半步。”他甩手出去了半天,又回来,手中多了一牒果脯。“你就把那些补汤当成药来喝吧,喝完了吃点甜的。”虞熙忽然间就哑口无言了。他待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可她是来杀他的,他对她这么好,她会心生愧疚。会下不了手!见她沉默,宇文荀道:“你现在能起来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在房中歇了几天,着实觉得无味透了。虞熙同意了他的提议,刚走出房门,一股凉风吹来,她止不住打了个喷嚏。肩上一沉,多了一袭红狐狸皮的披风。宇文荀面无表情地说:“外面冷。”三月的泽荷,大多数时候都不冷,奈何这两天接连下雨,一下雨天气就显得刺骨阴寒。此时外头虽然没雨,天也阴着,远处的雾层层叠叠,尽头一片烟雾缭绕。虞熙问他,“你不用去军营?”“我时常不在军营,不要紧。”“所以你是个吃空饷的将军吧?”他一怔,眼里闪过笑意,点头道:“差不多。我就可以吃空饷还没人管得着,怎么样?”他们踱步到林子里头。林子种着高大的柏树,此时新叶新芽,一片浅浅的绿色。草地上小草也长出来了,万物复苏,一派春天的景象。“你也都不回皇宫?”“过年在皇宫待了半个月。”他双手负在身后,“你呢?你在何处过的年?”“有什么分别?”她唇角微勾,却不是一个笑的弧度,“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她想起司辰,心里没来由地还是一阵痛。离开金都快三个月了。她发现,自司辰对她冷淡了之后,她好似已经不认得他了,曾经自以为很了解他,他的心事她也能猜得十之八九。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司辰得知她离宫出走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愤怒?还是觉得,走就走了?“过几天,等你痊愈了之后我们去一个地方。”宇文荀说。“哪儿?”宇文荀指了指山顶,虞熙说:“不会又是去剿山寨吧?”他笑了:“哪来那么多山寨。这山上有一个瀑布很漂亮,我在山上建了个屋子,方便进山打猎时住。山头看着不大,里面动物品种却很丰富,无所事事时打打猎很不错。”“你可真闲。”“你就当我是个闲人吧。”“我可不闲,”虞熙说,“痊愈了我自当要走了,跟你进山打什么猎!”“那可太可惜了。这山里头啊,听说还有个帝王的墓穴,有很多盗墓者进山查堪过,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你不是对盗墓也有兴趣吧?”“万一不小心遇到了,我不介意进去游玩一圈。”“你可果真是闲得发慌了。”“到山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虞熙闻言皱了皱眉,望向他。他直视她的眼睛,“独处,不是更有机会对我下手吗?”她怔愕,随即,像是被扇了一纪耳光,她心虚。他原来早就猜到了?明明知道她是来杀他的,为何不干脆解决了她以绝后患,还要精心地照顾她?宇文荀却很平静:“此外,我们消失一段时间也不错。”“你什么意思?”虞熙冷了神色,“没错,我是来杀你的,你还敢邀我一起进山,是太看不起我,还是高瞧了你自己?”“你杀不了我,我知道。你更知道。”虞熙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知道什么?!”“一,你打不过我;二,对我,你下不了手。”她冷冷地:“你怎么知道我下不了手?”“因为我救过你。你这个人,”他瞥了她一眼,“欠人一文也想还人一万。所以你永远在还债。”有那一瞬间,虞熙无话可说,辩无可辩。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可他却明白她性格中最大的弱点。是的,她不能欠人一分一毫。或许是从小父母就教育她受人点滴恩惠要涌泉相报,又或者她的个性本身如此。“别把话说那么满,”她冷冷地说,“我劝你最好对我多一点戒心,免得后悔莫及。”“我也想看看,是不是你真的会对我下手。”宇文荀望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能往我胸口插一刀,我也就可以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