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着实做不到平心静气的江辰同志睁开眼,过了会后,还是坐了起来。旁边。多少人嘴里的老神仙睡得正香,伴随着呼吸,发出时断时续的响亮鼾声。这么大的年纪,鼾声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可见非同凡响了。道观拢共只有三间卧房,道姑妹妹一间,郁卉母女一间,所以江辰很荣幸,得以和老道长同塌而眠。当然。江辰自己心里肯定也觉得荣幸。可荣幸归荣幸,关键旁边不断放“夜的奏鸣曲”,实在是睡不着啊!而且还有个老掉牙的风扇在吱呀吱呀转。本来就是夏天,即使山里的气温比较凉爽,可两个人,多少还是有点热的。作为晚辈,作为客人,再加上出于对对方身份地位的尊重,江辰没有去叫醒对方,小心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卧室。正堂里看到一把竹条编织的躺椅。他搬到了院子里。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有些东西是有滞后性的。比如教育。这个时候,才能体会到古文里的意境,山里的夜色很美,不像都市里那么混沌昏暗,清亮如镜,只是可惜。——但少闲人如吾者耳啊。院子里的江辰对着月亮伸了个懒腰,然后在躺椅上躺了下来。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老道长的座椅。平时无事的时候,可能也会躺在院子里纳凉,摇摇扇子,吹吹风,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多自在惬意?躺在竹条躺椅上,江辰试着代入,对于“道”,好像有了些许感悟,不过只是些许。此情此景,要是拍张照,发个朋友圈,绝对相当有逼格意境。江辰闭上眼,持续感受山里的晚风与清朗的明月。毫无疑问。他得躺在这过夜了。“大哥哥?”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游天外的江辰被吵醒,扭头,看见小丫头正站在她房门口擦着眼睛一脸迷糊的看着自己。郁卉也在旁边。“怎么醒了?”江辰坐了起来。“尿尿。”小丫头回答,继续迷惑的问:“大哥哥,你怎么睡在这里?”江辰肯定不会说你的道长爷爷鼾声如雷难以入睡,解释道:“房间里太热,这里凉快点。”“噢。”郁卉看了他一眼,然后牵着小丫头去厕所小解。“大哥哥晚安。”回来的时候,小丫头还礼貌的对江辰打招呼。“晚安。”江辰点头一笑,目送母女俩回屋,门关上,然后才重新躺了下去。“啪。”胳膊上一阵刺痛传来。按照道家的话讲,世间万物都有阴阳两面。山里纵使有万般好处,可是有一点。蚊虫多。这下子不孤寂了。有蚊虫斗智斗勇。“吱呀。”那扇房门再次打开。昏黄的灯光从门口泄出,在地上拉出一道人影。江辰扭头。郁卉拿着一只点燃的蚊香,走到旁边,蹲下,放在地上。“作用可能有限,但起码比没有强。”江辰意外,然后道了句:“谢谢。”郁卉站起来,“瑶瑶很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看来这只香烟袅袅的蚊香,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报答。“能够和母亲在一起,才是一个孩子最开心的事。”江辰轻笑道。“对母亲来说,也是一样。”郁卉回道。江辰眉头微凝,打量这个命运谈不上顺畅的女人。他清楚。这个孩子,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甚至有可能,她会恨屋及乌才是。“在这里觉得无聊吗。”江辰问。“有选择吗。”这位一落千丈的最美女主持并没有任何抱怨与不满,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座道观待久了,竟然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脱与坦然。江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刚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你是兰小姐的人,后来觉得错了。”“为什么错了?”“送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她自己都没上来。”江辰失笑。“我其实一直在想,能够对付骆汉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郁会看着他。“骆汉不是死在我手里。”江辰解释道。“不重要。”郁卉回答得简洁、干脆。江辰莞尔。不愧是一个被骆汉强迫生子,还能独立生活的女人。“骆汉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唯一在意的只是瑶瑶。不管他死在谁手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那孩子呢?”江辰道:“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她难道没有问过爸爸去哪了?你不在意骆汉的死活,可能保证孩子和你也是一样?在此之前,她应该都是和骆汉一起生活吧。”,!“就算她想报仇,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也毫无影响。”这句话。郁卉说起来相当平静,可蕴藏的意味却相当的沉重与无奈。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一个骆汉,一个汉龙集团,就能在中江只手遮天。能够让骆汉死的不明不白的人,能量又得高到什么地步?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是没有影响,可是对她有影响。”江辰轻声道:“她如果知道了真相,想为她父亲报仇,可能会因此搭上自己的一生,就和你一样。”郁卉表情不变,可是却不由自主紧住了牙关。没错。自从遇到了骆汉。她的一辈子就已经毁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让瑶瑶重蹈覆辙,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江辰轻笑,“现在你就是她的世界。可是她终究有一天会长大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就会明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的父亲是罪有应得,注定不得善终,区别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要是换作不明内情的人,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觉得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刻薄歹毒。所以不知全貌,永远不要擅加评价。“人死如灯灭,我说了,骆汉不是死在我手里,你不用刻意在我面前说这些。”郁卉审视着这个任何形象都不符合她猜测的男人,明明没有任何底气,却依然努力坚定的道:“我只想瑶瑶能够安全。”“你们在这里,很安全。”江辰轻描淡写,甚至脸上带笑,期间还拍了拍蚊子。空间太过空旷,一只小小的蚊香。作用确实有限。“需要待多久?”郁卉微微攥着手。她可以忍受,一辈子粗茶淡饭都无所谓,可是孩子不一样。她的人生刚刚开始,不可能在这与世隔绝的道观里度过一生。“谁也没有限制你们的自由。”过了会,江辰才道:“你们想走,随时都可以。”继而。他又补充了句:“但是我建议,你们还是尽量待久一点。”郁卉当然明白其中的善意。同时。也越发确定对方的立场。祸不及妻儿。只是一句口号。和骆汉认识了这么久,她当然明白,有些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和骆汉那种人,不一样。”江辰笑:“这算是夸奖吗?”可能是终于受到了感染,郁卉的嘴角轻微的往上扬了扬,没有回应,像是让其自行领会。江辰看了眼那扇打开的房门。“去休息吧,别让蚊子进去了。”“谢谢。”留下一句不知为何的感谢,郁卉走回房间,进入屋子后,转身,看向江辰,旋即把门合上。江辰呼出口气,又拍了几下扰人的蚊子,抬头望夜。何为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师父希望徒弟喜乐,母亲希望孩子平安,而他。——可能只是追求一个问心无愧吧。人有三急。江辰随后也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不禁愣了下。幽静的月光下,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他的躺椅旁,大晚上的,还是在深山,当真有点吓人。“上厕所?”等看清,江辰边走近边问。“这里的蚊子胃口很大。”道姑妹妹言简意赅,可能是下山了太久,刚回来有点不太适应,和江辰一样,有点失眠。“没事,郁主持刚才给我了一只蚊香。”江辰若无其事,并且还好心的道:“你可以去了。”但是人家哪里是被憋醒。“你可以去我房间睡。”闻言,江辰难免猝不及防,继而大感欣慰。嘴拙归嘴拙。但终归还是有感情的。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并没有白费。“那你呢?”“我不用睡。”以她的道行,虽然没达到五谷辟易的程度,但熬一个晚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如此,可作为一个男士,哪能干这么没品的事,况且别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明天天亮,老道长会怎么看自己?“别,女人不能熬夜,你现在还年轻,可能觉得无所谓,要是到了郁主持那个年纪,你就会明白熬夜的危害了。”如果郁卉还在,一定会收回刚才的评价,江辰重新在躺椅上坐下,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去睡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家,端木琉璃变得有些不一样,换作在山下,她肯定走了,可此时并没有动。江辰也没催她,看向道观大门。还真是艺高人胆大。门都不带关的。不过这山上,别说人了,恐怕鬼都见不着一个。“等天亮我就走了,就不和老道长辞行了,你帮我说一声。”确实住不下去。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你想待多少天都行,随时给我电话,我来接你。”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人家真的不想继续跟着他,总归不能勉强。其实江辰心里也没抱多少希望。他一直都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凡事都会往好的方面看,但总会做最坏的准备。送其回山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和人家再见的打算。所以。现在也算是告别了。“嗯。”她的惜字如金,江辰早已习惯,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没有矫情的来一通长篇大论,正要打发她去睡觉,可未曾想听到一句。“我的工资呢。”江辰愣住,旋即抬头。真如神女下凡,对方的脸上沐浴着圣洁的光。这般形象谈钱,更让江辰产生一种虚无的荒谬感。“啥?”他惊诧的问了句。“我的工资。”端木琉璃重复。神仙又怎么了?天庭上的神佛也是拿香火俸禄的。江辰嘴角无意识扯了扯,想笑,又笑不出。的确。虽然这么长时间,他并没有麻烦过对方,遭遇的一次刺杀,还是自己解决,可就和保险一样,不用并不代表就能不为此买单了。“我不是给你师父买酒了吗?很贵的,两壶一万块。”生意人不愧是生意人。葛朗台来了都得跪地拜师。端木琉璃没说话,沉默得震耳欲聋。对钱财,她肯定没太具体的概念,但是她肯定拎得清两壶酒的分量啊。这么长的时间就值两壶酒?就算请个司机,恐怕都不止这个价吧。得亏端木琉璃脾气好,要是换个暴躁点的女侠,保不住得提剑砍人了。“你在这里又花不上钱,要钱干什么?”江辰厚颜无耻的发问,旋即若有所觉的反应过来,看了眼自己刚才被迫走出来的房间。那位老神仙此时恐怕还在口呼雷霆。“你师父让你要的?”十有八九了。以她的心眼,哪里能想得到这种事。江辰眼角跳了跳,但也不觉得唐突,毕竟从晚饭那顿酒,已经有了心理建设。多接地气的高人啊。“你要多少?”他忍着笑问。端木琉璃不说话。显而易见。哪里有什么概念。“这样,我天亮下山的时候,去一趟山下的酒馆,以后老道长的酒钱,都包在我身上,怎么样?”端木琉璃略做思考,也不知道她的脑袋瓜能思考啥,随后点了点头。“合作愉快。”江辰坐在躺椅上,伸出手。这段日子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端木琉璃注视他的脸,缓缓抬起手。山间月色下。两只手掌握在一起。“妈咪,大哥哥呢?”小孩起来的一般都挺早。可是小丫头在道观里找了一圈,确认昨天坐在院子里的大哥哥不见了。“大哥哥还有工作,离开了。”郁卉摸着女儿的头。站在孝顺的小徒弟旁边,今后的酒都有了着落的老道长看着被抬回原位的躺椅,满意的摩挲着胡须。“小伙子,懂礼貌。”:()我有十万亿舔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