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都以为景予是魔,他自己也没否认,但现在想起来,凤雪当时分明便已看出我身有魔气,后来还曾把我当作莲妖。也就是说,对于各类气息的辨别力极敏锐的凤雪,早已知晓他的阿姐才是魔?低低苦笑一声,我指向一旁装满水的木盆,问道:&ldo;这水清吗?&rdo;白狼怔了怔,&ldo;刚打来的水,自然清。&rdo;&ldo;若往里滴一滴墨汁呢?&rdo;只要一滴,清水立时变成黑水。便如黑可以把白染成皂色,而白永远不可能把黑染成白色。仙魔之气混合,应该也是这道理,所以才会从原微到凤雪,都把我当作了魔。白狼好一会儿才悟过我的意思来,叫道:&ldo;这没道理!&rdo;它跳起来,一把扯过我的手臂,说道:&ldo;你出来看!&rdo;正疑惑时,已被白狼拉出房去,奔到了客栈的院子里。&ldo;姑娘,你看!&rdo;&ldo;看什么?&rdo;三生客栈是挑灯镇最大的客栈,院内有小池有假山。已是入秋时节,池边犹有花木葳蕤,眼见玉簪迎风,紫薇浸月,池中更种着荷菱。此时莲花已谢,寥寥菱花如几点雪花默默迸绽,更多的已经结作菱角,院子里便飘浮着清清淡淡的菱角清香,别有一番香清无声的韵味。可再漂亮的院落,也不过凡间的一间普通院落而已,比起昆仑的碧天青山,日落如歌,花开如梦,不知相差多远。我叹道:&ldo;有什么好看的?&rdo;白狼道:&ldo;没什么好看的,可姑娘毕竟看到了不是?&rdo;他一气拉我奔到假山之上,指向头顶道:&ldo;姑娘,你瞧着这满天黑的,比你那墨汁儿还黑吧?可那星星能有多么一点子大?一样透出光来不是?还有那月儿,满月时也才不过碗口大吧?这满天的黑墨汁儿能遮得住它么?满月时照样亮如白昼!&rdo;心里蓦地一阵暖意洋洋。原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甚至有些大老粗的白狼,居然有这样细致的心思来开解我。&ldo;说得……很有道理。&rdo;我微微地笑,倚着假山上冰冷的石块憩息,赏着那月,那星,那水,那菱,耳边居然又闻得景予的声音。&ldo;菱角儿,我背着你走到那一天,好不好?&rdo;&ldo;哼!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才不要呢!&rdo;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也不想要。可两个人的天荒地老,我要不了,又该怎么办呢?我无奈地笑了笑,便觉露水甚大,打湿了眼睫,又打湿了面颊。&ldo;姑娘……&rdo;白狼唤我,欲言又止,威猛张扬的眉眼居然显出几分愁意。我笑道:&ldo;人说秋高气慡,居然也有露水,真是奇事。&rdo;声音也是低低哑哑的,仿佛也被露水打湿了。白狼瞅着我没有说话。我甚感无趣,正要起身离去时,便忽觉出一股极强的仙家气息由远而近,来势极快,且清缈浩大,包容悲悯,令人通体舒泰之余,景仰俯伏之心油然而生。度其气势,至少是地仙之流的人物。白狼不觉身子一缩,忙拉我矮身躲了,骇然道:&ldo;不会是哪位仙尊追过来了吧?&rdo;我也暗自惊异,忙敛了声息藏在山石后细看时,却见绵绵领了一个身着水碧色衣裙的美人踏云而来。绵绵虽身着白衣,但修行之人一眼能看出,她行动之际,身周飘着一层元魔之气,是显而易见的修魔者;但她身后的美人不仅容色绝美,更兼气韵超群,眸光澄澈,眉心一点红痣色泽如玉,萦雪凝脂的肌肤仿佛闪着宝珠般珍贵明净的光泽,甚至连所穿的衣物都像凝结了此时的月光。猎猎衣角飘拂之时,盈盈仙灵之气悠悠散开,其古旷清远,竟是连修练数千年的昆仑众仙尊都未必及得上。绵绵很快领着那仙家美人来到她的房间前,边推开房屋边道:&ldo;师傅,景予就在这里。&rdo;仙家美人微一蹙眉,答道:&ldo;好。&rdo;只不过一个字而已,却清越美妙,宛如天籁,听得人每一处毛孔都舒坦张开,五脏六腑没一处不妥贴,不知不觉间已心悦诚服地低下身段,只想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她下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仙家美人很快随绵绵进了屋,关上门。飘然而入的身姿,依然超逸如碧空轻云,幽美如春蕙玉兰,果然风仪绝代,国色倾城,天上少人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