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都要亮了,土匪唯恐萧驰野迁怒自己,便绞尽脑汁地献计献策,他说:“六耳徒子徒孙很多,都是他的耳目,每次出行作战都会遍布在他周围,好给雷惊蛰通风报信。如今他们不在,多半是闻风而逃了。军爷把南边堵死了,北边我们不敢去,就只能往东回撤。现在追,铁定追得上!”
澹台虎虽然不齿他这样卖主求荣的软骨头,却把消息如实报给了萧驰野。萧驰野在马背上思量片刻,对澹台虎说:“你带着一半人顺着东边的山林追,他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稍作恐吓就会仓皇失措,无法掉头如常地应战。你只管猛打,那千余人全是散兵,招架不住的。”
澹台虎应声,却见萧驰野召集剩余人手,便说:“既然如此,主子在此地等我不就好了?何必再跑一趟。”
“你看雷惊蛰的行为举止,便该知道他不仅生性多疑,还非常怕死。我们想得到的事情,他也想得到,往东如果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那么他一定不会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走,那样目标过大,太明显了。”萧驰野绕上马鞭,说,“他先前既然敢拿雷常鸣做活靶子,如今就一样敢用这千余人做活靶子。你安心往东追,我去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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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天都酷热,日头高照,晒得心急如焚的土匪们更加焦躁不安。他们成群结队地蹲在山林里,因为迟迟不见雷惊蛰露面,便大声质问站在石头上的六耳,说:“六爷也是堂上的人,关于二当家的消息总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给个话!”
六耳往烟枪里塞着烟草,却没摸到打火石。他蹲在石头上,抬头看那晴空无云,太亮了,什么都一览无遗。他咂巴着嘴,说:“我这不是来传话的吗?回家嘛!”
“我下边几百个兄弟都叫禁军给拿了,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我等着二大家出主意救人,他就叫我们这样回家去?这不是夹着尾巴让人欺负吗!”一个声若洪钟的汉子站起来,不满道,“老子们在洛山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跟着他跑到茨州来是为了有吃有喝,结果变成了缩头乌龟,真他妈的气人!”
“这不是时运不济嘛。”六耳不仅长得像只老猴精,处事也像。他对雷惊蛰此次的命令也颇有怨言,但是他不会说,就搅和稀泥,道:“现在回洛山去,你也一样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哪个山头不服气?但是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咱们偶有一败,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少了多少人,回头报给堂子里,叫二当家给你补齐不就行了,再拨些银子,总不会让你吃亏。”
“我是稀罕那点银子吗?”这汉子啐声,“我是心疼这批弟兄!现在的人哪那么容易补?没见着禁军贴的公告吗?茨州要重建守备军,有饭有田,人家好好的正规军不做,还跑来跟咱们混?脑子叫驴踢了不成!还有,我们的人数比起禁军只多不少,原先在茨州城下第一回碰面,打就是了!他畏手畏脚,怕个鸟!现在好了,连正面都没有遇到,我们就莫名其妙地败了!”
他说得四下都是附和声。
六耳皱出眼角的褶子,说:“二当家也是谨慎,禁军装备精良,你看那些甲,擦得锃亮,真打起来我们未必是对手。”
“驴粪蛋子表面光!”这汉子把啐出来的痰用鞋底抹了,说,“禁军是什么兵?打过几回仗?他们能打个屁!他们不就只跟八大营在中博门口打过一回,那也叫仗?那叫比赛撒尿!谁他妈的站得久谁就赢了!”
周围一片哄笑。
这汉子呼噜着喉间的痰,又扯了领口,露出赤红的胸膛,说:“依我看,咱们也不着急走,茨州那么大块肥肉,这次错过去,下回更难啃!禁军到处张贴告示,让平民百姓通风报信,说到底还是怕么!不然他们来啊。我们现在都聚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光是据山游击,也能让禁军尝尝苦头!”
六耳不跟着他起哄,也不拿主意,手上搓着那烟枪,说:“二当家说回去嘛,你还要跟人打,那你就自己先跟二当家通个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