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暗叹一声。
也不知祁家人身体里究竟都是什么基因。
明明都是人,可为什么她会感觉他们好像偷偷进化了呢?
前有祁昼明凭一己之力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如今司殿的位置,手握众多朝廷命官的生杀大权;后有祁承懿这个小豆丁将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年纪轻轻便中进士,之后官运亨通,位极人臣。
并且看小奶团子如今这般好学的架势,她总觉得这本书的作者对他的描写恐怕还是过于保守了。
只是惊叹过后,她忽然又有些难受。
这么小的孩子,却鲜少体会过正常玩乐的乐趣,实在让人心疼。
思及此,她凑上前柔声问:“懿哥儿,你不觉得累吗?若是累,便先不学它了。不如你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
圆绒绒的小脑袋从书页里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向她:“累?为什么会累?”
说完,无视容因略显怔忡的表情,他又道:“你自己玩吧,若真是无聊,叫上碧绡姑姑也行。碧绡姑姑若也嫌你幼稚,那你便只好再等等,等我将这一章看过去了,再抽出时间来陪你。”
说完,便又低下头去。
只差没直接跟她说“别来烦我。”
容因磨了磨后槽牙,在他一口一个“幼稚”中终于认清,这小子是当真不觉得读书会累。
并且可能正相反,在他眼里,读书才是最轻松,最有意思的事。
容因支颐着下颌,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懿哥儿,你这般用功地读书,只是因为读书有意思吗?便没有别的缘由?”
祁承懿翻书的手一顿。
缘由吗?
当然有。
即便府里的下人都很是避讳,可他也知道,父亲在外人眼里算不上是个好人。
甚至还可能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
因为他替皇帝杀了好多人。
可是,那是皇帝要他杀的,他又不能做决定,那些人却为什么只敢在背地里偷偷骂他呢?
为什么个个都对他避之不及呢?
他还从没见哪个人背地里偷偷骂皇帝如何如何,就好像他使人杀人便是理所应当。
他还知道,父亲树敌无数,好多人都盼着他早些死。
倘若有一日,他没了这个官职,恐怕来刺杀他的人,要他性命的人,会不计其数。
他不想有那一日。
于是便去向先生求教。
先生告诉他,只要他好好读书,将来做到比父亲还大的官职,能够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让天子倚重,让朝臣敬畏。
到那时,他便能庇护父亲。
小奶团子握着书页的手慢慢收紧,眼神中有种这个年纪的稚童身上罕见的坚定。
世事易变。
那日她说的那番话警醒了他。
虽然她那时说只是随口一问,可这样的事说不定哪天便成了现实。